个闷热的夏夜,拄着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十几里山路,敲响了大伯家的门。
“他大伯……”奶奶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救救文文那丫头吧!
不能……不能就这么把她推进火坑里啊!”
大伯在县城当木匠,老实巴交,人缘却不错。
他连夜出门,求爷爷告奶奶,找遍了能搭上话的关系。
几天后,他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脸上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
“厂里……纺织厂,有个临时工的缺!
我托了老张,他表舅在厂里管点事……说好了,让文文去!
包住!”
逃离那个家的前夜,爹妈的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母亲堵在狭窄的门口,声音又尖又硬,像淬了毒的针:“翅膀硬了?
攀上高枝了?
行!
你去!
但话撂这儿,工钱!
每个月八成!
一分不少,寄回来!
家里供你吃供你穿十几年,该你还了!
不然,打断你的腿,捆也要把你捆回来嫁人!”
她抱着奶奶偷偷塞给她的小包袱,里面是几件旧衣服和一小袋炒熟的黄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力点头,喉咙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是认命,是记住。
黑暗中,苏文文猛地吸了一下鼻子,用力把眼眶里滚烫的液体逼了回去。
不能哭。
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流干了,力气也就没了。
她摸索着坐起身,借着窗外对面人家透进来的微弱灯光,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沉甸甸的旧饼干铁盒。
打开盖子,里面没有饼干。
几卷用橡皮筋仔细捆好的毛票和硬币,最大面值是一张五块的,更多的是分分角角。
旁边,是几本用旧报纸小心包着封皮的书。
她抽出最上面一本,封面已经磨得发毛,露出里面深蓝色的硬壳,上面印着几个褪色却依旧清晰的字——《初中物理》。
手指珍惜地抚过封面,仿佛触碰的是稀世珍宝。
这是她用捡了半个月的废纸壳和塑料瓶换来的。
厂里发了工资,她一分不敢动,把该寄回家的那厚厚一沓钱塞进信封,贴上邮票,像完成某种沉重的仪式。
剩下的,除了留下买最便宜米面的钱,其余都变成了这个铁盒里缓慢增加的零碎票子,还有这几本旧书。
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屋里格外清晰。
那些公式、定理、例题,像一座座沉默的大山横亘在眼前。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