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刻,他再难支撑着说出更多。
良机难觅,此番依旧没能好好道别。
布衣不知那人影是否听懂了他的婉拒,只觉朦胧之间,四周的景象开始变得清晰。寂静的耳畔,此刻却有呼唤唐突而来。
“布衣,布衣!”那声音带着急切,直击他涣散的神志。
一阵清凉触上他的脸颊,后脑的剧痛瞬间如潮涌来。
眼前的黑影逐渐褪去,却化作一抹明艳的绯红。
红色……真的是她吗?
又一抔溪水泼至布衣面上,他费力睁开双眼,看见的景象却比方才都要真切。
朱翎依旧身着那袭鲜红的衣衫,此刻伏在他身上,双手轻拍着他的脸颊。
她一遍一遍唤着“布衣”二字,带着哭腔,已喊得沙哑。
“翎……姑娘,够了,别再打了。”
布衣试图扯出一丝微笑,可后脑的剧痛却如重锤般,痛击着他的神经,他几乎无法支撑。
“你醒了!”朱翎惊喜道,连忙停下动作。
点滴泪珠从她眼角滑落,她自责道:“都怪我功夫不到家,没能抓稳你,才让你撞了脑袋。”
难怪头这么痛,布衣心里暗叹,却没有半点责怪朱翎的意思。
她右肩负伤,能全身而退已是不易,他能捡回一条命,实属万幸。
“翎姑娘,你的肩膀……还好吗?”布衣费力撑起身子,想要查看,却突觉腰间剧痛,如屠刀剜割。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打趣道:“看来我不仅脑袋挨了,腰也中招了。”
他苍白如纸的脸色,早已将疼痛出卖得清清楚楚。
“布衣,你伤得这么重,还能动吗?”朱翎急切道,满眼担忧。
“小意思,只是皮外伤罢了。我的药袋还在,调理一夜就能好七八成。”
布衣瞥了一眼腰间药袋,长吁口气。
天无绝人之路,可为什么内心还是惴惴不安?
朱翎面色僵硬,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低声开口,“彩衣她……”
“彩衣怎了?”布衣这才想起平日寄居于腰间的小小住户,心头倏地一沉。
“她……刚刚落地时从袋中跌出,被溪水冲走了。”朱翎言语满是愧疚。
虽贵为蛊王,但毕竟本为虫蚁,落入湍流,只怕是凶多吉少。
谁料布衣听罢,忍不住放声大笑,却因此扯动了伤口,痛得他直吸凉气。
他强撑笑意道:“彩衣可不怕水,只要给它一点时间,它自会回来。别忘了,它身兼五毒之能,蛤蟆也是五毒其一。”
看布衣这一惊一乍,朱翎悬着的心也些稍稍落地。
她低声道:“那就好,我还在想要怎么向你交代呢。”
“这怎么能怪你。”布衣听出朱翎语气中的自责,连忙开口宽慰。
“要怪只能怪我低估了那疯女人。我以为毒血已经足够吓住她,没想到她竟如疯狗一般,不顾性命地扑上来。”
布衣摇摇头,朝着朱翎温暖一笑。
“不过好在有你用钩锁带我脱离登云崖,这不正和我们的计划一样吗?若没有你,我恐怕早已坠崖身亡了。”
“哪里一样了,我……”朱翎正欲自责,却被布衣柔声打断。
“停停停,翎姑娘,你得试着像我一样思考。”
“这……是什么意思?”朱翎一愣,未曾想布衣跌坏了脑子。
“梅晦那疯老太婆,算不算个棘手的对手?”布衣眨眼道。
“的确是,非一般人能敌。”
“天下能逃得了她的魔爪的,恐怕只有寥寥几人,皆是武功绝顶高强者。我们两个小辈,只是受些小伤,便能全身而退,如此算来,说不定还赚了几成。”
看似疯言疯语,被布衣说得头头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