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摇摇欲坠的木栅栏被推倒了一大片,显然是被暴乱的流民冲开的缺口。
透过缺口,可以看到外面官道上混乱的景象: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如同没头的苍蝇,在泥水中哭嚎奔逃,拖儿带女。
一些青壮年则双目赤红,疯狂地冲击着不远处一座官仓紧闭的大门,与守卫的兵丁推搡厮打,石块和棍棒在空中飞舞,绝望的呐喊和兵丁的呵斥声混杂在暴雨声中,刺耳欲聋。
“殿下!
殿下!
此处万万不可再近了!”
京兆尹连滚爬爬地从后面赶来,官帽歪斜,浑身湿透,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恶疫凶猛!
已有数名进去探查的差役染病倒下了!
此地……此地已成绝域啊!”
太医署正副院判也气喘吁吁地赶到,面色比李昭还要难看,看着那片死亡营地,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束手无策的绝望。
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按着腰刀,带着一队同样面无人色的兵丁,紧张地护卫在四周,看着那些冲击官仓的流民,手按在刀柄上,却迟迟不敢下令。
镇压?
眼前这些已是绝境中的困兽,任何一点火星都可能引爆更大的、无法收拾的暴乱!
李昭站在冰冷的雨水中,身体微微颤抖。
眼前的景象比他预想的还要惨烈百倍。
这不是天灾,这分明是人祸酝酿出的地狱!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混杂着死亡气息的冰冷空气刺痛了他的肺腑。
“兵马司!”
李昭的声音穿透雨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血,“立刻调集所有人手,分作两队!
一队,以弓弩为威慑,喝止冲击官仓的乱民!
告诉他们,朝廷即刻开仓放粮!
敢有趁乱劫掠、杀伤人命者,立斩无赦!
另一队,协助营区残留吏员,封锁所有通往城区的道路!
强闯者,射杀!”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指挥使浑身一震,看着太子冰冷决绝的眼神,猛地抱拳:“末将领命!”
转身嘶吼着去布置。
“太医署!”
李昭的目光转向瑟瑟发抖的正副院判,“孤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
立刻拿出一个遏止疫病蔓延的章程!
药材、人手,孤来调拨!
但若再敢推诿搪塞,延误时机,导致疫情失控……”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砸下,“你们阖署上下,就等着给全城百姓殉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