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不是推土机的轰鸣,而是院门被人用极其粗暴的方式狠狠踹开,撞在砖墙上的声音!力道之大,连后院都听得清清楚楚,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紧接着,一个高亢、尖利、带着浓重乡音和滔天怒火的叫骂声,如同炸雷般穿透死寂的空气,滚滚而来:
“一群丧了良心的白眼狼!祖宗的脸都给你们丢尽了!!”
“老宅还没塌呢!尸骨还没寒透呢!就急着分家产啃骨头了?!”
“我呸!一群畜生不如的东西!!”
这声音极具穿透力和辨识度,像一把生锈的、带着倒刺的刀,狠狠刮过每个人的神经。
所有人浑身一震,惊愕地抬起头,望向通往前院的穿堂方向。
只见一个矮壮的身影,裹挟着一阵风,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来人正是远房三姑,欧阳老爷子的堂妹。
她约莫六十多岁,身材敦实,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深蓝色涤纶外套,脚上蹬着一双沾满泥点的黄胶鞋。
花白的头发胡乱挽了个髻,用一根磨得发亮的黑色发卡别着,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布满皱纹的额角。
一张圆盘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涨得通红,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眼睛不大,却瞪得溜圆,喷射着灼人的怒火。
她左手挎着一个褪了色的旧布包,右手——赫然拎着一把老式的、竹枝扎成的长柄笤帚!那笤帚显然刚用过,竹枝上还沾着新鲜的泥点和几根枯草,此刻被她像握着武器一样紧紧攥在手里。
三姑婆浑浊的眼睛看到三姑,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呜咽,挣扎着要起来。欧阳玲赶紧用力扶住。
“三…三姑?”欧阳明第一个反应过来,有些慌乱地站起身,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三姑猛地停下脚步,笤帚头“咚”地一声重重杵在地上,震得尘土飞扬。
她一双喷火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惨淡的脸,最后落在欧阳明身上,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我不来?
我不来看着你们这群孽障把老欧阳家的祖坟都给刨了吗?!啊?!”
她的声音又高又急,带着浓重的乡音,像连珠炮一样砸下来:
“外面都传遍了!传得十里八乡都知道了!说欧阳家的老宅要拆了,几个好儿女啊,爹还在医院里插着管子生死不知呢,就为了那点拆迁款,在院子里打得头破血流!
狗咬狗一嘴毛!脸呢?!你们的脸呢?!都让狗吃了?!”
她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挨个点名:
“欧阳明!你是老大!爹妈最看重你!你就这么当家的?!由着他们闹?!窝囊废!”
“李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把着钱袋子,恨不得把老宅的砖头都抠出钱来!精明过头就是恶毒!”
“欧阳辉!你个混账东西!从小就不省心!搭那破鸽子棚我就说过是祸害!现在好了!成了罪证了!拖累全家!活该!”
“王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撺掇男人干蠢事!你们两口子就是一对扫把星!”
“还有你!欧阳玲!哭哭哭!就知道哭!你爹妈白疼你了!关键时候屁用没有!”
她骂得酣畅淋漓,字字如刀,句句见血,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戳在每个人的痛处和软肋上。
欧阳明被骂得抬不起头,李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死死咬着嘴唇。
欧阳辉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瞪着三姑,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被王艳死死拉住。欧阳玲被骂得脸色惨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