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拭血迹的手,踉跄着,一步,又一步,无比艰难地挪到我面前。
他那张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如同深渊。
有残留的旧日壁垒的碎片,有被洞穿后的剧痛,有无法理解的困惑,更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疲惫和……歉意?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这个曾经视我为异端、当众撕毁我讲义、将礼教奉为圭臬的沈砚白,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他从未向任何人低过的脊梁。
“林先生……”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我……错了。”
他抬起头,眼中竟有水光闪动,那不再是屈辱的泪,而是某种信仰崩塌又重建过程中,灵魂被剧烈冲刷的痛苦与……新生。
“您写在纸上的那句话……我……撕不碎。”
他艰难地、一字一顿地说,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年轻而震动的脸,最后落回我身上,“人心里的念头……我撕不碎。”
---5 人心难碎接下来的日子,京师大学堂如同经历了一场地震后的余波。
暗流不再,一切都摆上了台面,激烈地碰撞着,也缓慢地重塑着。
沈砚白成了这场思想风暴中最醒目的标志。
他的伤并不重,但精神上的剧变却显而易见。
他不再穿那身代表旧日荣光的长衫,换上了朴素的学生装。
他公开退出了那个以“维护礼教”为名的学生团体,甚至主动站到了我的课堂上。
他不再发言,只是沉默地坐在最后一排,像一个最认真的学生,记录着那些曾经被他斥为“邪说”的内容。
他额角那道被军靴擦伤的浅疤,成了他身上最显眼的勋章。
他私下找到了苏雪晴和那几个勇敢站出来的女同学,郑重地向她们道歉。
没人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什么,只是从那以后,苏雪晴她们的眼神里,少了许多惊惶,多了几分沉静的力量。
校董会最终的处理,在巨大的压力(包括来自部分开明士绅和悄然兴起的舆论)下,显得虎头蛇尾。
我的“恋爱学”课没有被取缔,但被严格限制在“社会学选修”的框架内,课时减半,内容受到更严密的“监督”。
赵启明督学被调离,换了一个相对温和但同样保守的新督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