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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簪渡我周哲远热门最新章节列表

夜航拾星者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指尖触到那对玉簪的刹那,冰冷的玉石竟像烧红的炭,烫得我猛地一缩手。“怎么了,沈小姐?”古董店的老掌柜从黄花梨柜台后探出身子,花镜滑到鼻尖,浑浊的眼睛里带着点惊疑。“没…没什么。”我勉强挤出个笑,我的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触感太诡异了,冰得刺骨,深处又藏着一股灼人的痛。目光却像被钉死在那对簪子上。簪身是上好的和田白玉,温润如凝脂般被打磨得光滑,簪头精巧地雕琢成两朵依偎的并蒂莲,花瓣层叠舒展,线条流畅得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摇曳。灯光下,玉质流淌着内敛而柔和的光泽,是岁月沉淀的温润。可就在刚才指尖触碰的一瞬,那温润的光泽骤然扭曲、碎裂。眼前猛地炸开一片猩红!血色,铺天盖地的血色,浓得化不开,带着铁锈的腥甜气息,几乎要呛进喉咙。耳边是尖...

主角:周哲远热门   更新:2025-06-14 20: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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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周哲远热门的其他类型小说《错簪渡我周哲远热门最新章节列表》,由网络作家“夜航拾星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指尖触到那对玉簪的刹那,冰冷的玉石竟像烧红的炭,烫得我猛地一缩手。“怎么了,沈小姐?”古董店的老掌柜从黄花梨柜台后探出身子,花镜滑到鼻尖,浑浊的眼睛里带着点惊疑。“没…没什么。”我勉强挤出个笑,我的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触感太诡异了,冰得刺骨,深处又藏着一股灼人的痛。目光却像被钉死在那对簪子上。簪身是上好的和田白玉,温润如凝脂般被打磨得光滑,簪头精巧地雕琢成两朵依偎的并蒂莲,花瓣层叠舒展,线条流畅得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摇曳。灯光下,玉质流淌着内敛而柔和的光泽,是岁月沉淀的温润。可就在刚才指尖触碰的一瞬,那温润的光泽骤然扭曲、碎裂。眼前猛地炸开一片猩红!血色,铺天盖地的血色,浓得化不开,带着铁锈的腥甜气息,几乎要呛进喉咙。耳边是尖...

《错簪渡我周哲远热门最新章节列表》精彩片段

指尖触到那对玉簪的刹那,冰冷的玉石竟像烧红的炭,烫得我猛地一缩手。

“怎么了,沈小姐?”

古董店的老掌柜从黄花梨柜台后探出身子,花镜滑到鼻尖,浑浊的眼睛里带着点惊疑。

“没…没什么。”

我勉强挤出个笑,我的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那触感太诡异了,冰得刺骨,深处又藏着一股灼人的痛。

目光却像被钉死在那对簪子上。

簪身是上好的和田白玉,温润如凝脂般被打磨得光滑,簪头精巧地雕琢成两朵依偎的并蒂莲,花瓣层叠舒展,线条流畅得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摇曳。

灯光下,玉质流淌着内敛而柔和的光泽,是岁月沉淀的温润。

可就在刚才指尖触碰的一瞬,那温润的光泽骤然扭曲、碎裂。

眼前猛地炸开一片猩红!

血色,铺天盖地的血色,浓得化不开,带着铁锈的腥甜气息,几乎要呛进喉咙。

耳边是尖利得能刺穿耳膜的哭嚎,分不清是风还是人的绝望嘶鸣。

视线在剧烈的晃动和血色中艰难聚焦——一双绣着缠枝莲纹的精致缎面鞋,湿淋淋地踩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污泥溅污了洁白的鞋帮。

视线向上,是水红色罗裙的下摆,同样湿透,沉重地贴着身体,勾勒出绝望的线条。

再往上……一只苍白得毫无生气的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那手里,死死攥着什么东西……半截断裂的玉簪!

簪头那朵并蒂莲,曾经那么洁白无瑕,此刻却被一种粘稠、发暗的红,彻底浸透了。

那红,正顺着冰冷的簪身,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小小的、绝望的花……“沈小姐?

沈小姐!”

老掌柜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水底传来,闷闷的,带着焦急。

我猛地抽了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撞得肋骨生疼。

眼前古董店柔和的灯光和古色古香的陈设重新清晰起来,但那浓重的血腥味和冰冷的绝望感,却像跗骨之蛆,死死缠绕在感官上,挥之不去。

指尖残留的灼痛感依旧鲜明。

“我……”喉咙干涩得发紧,我清了清嗓子,试图压下那阵翻涌的恶心感,“这对簪子……哦,这对并蒂莲玉簪啊!”

老掌柜松了口气,重新堆起职业性的笑容,小心翼翼
地用软布托起其中一支,凑到灯光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得,“您真是好眼力!

看这玉质,温润如脂,典型的南宋工。

您瞧这雕工,并蒂莲的意头多好,百年好合啊!

这品相,这年份,可遇不可求!

下周‘雅韵斋’的春拍,压轴的就是它!

听说好些大藏家都盯着呢,包括您那位……”他适时地住了口,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显然知道我的男朋友周哲远对古董颇有兴趣,且财力雄厚。

周哲远。

这个名字此刻在脑海里闪过,非但没有带来一丝暖意,反而让那股残留的冰冷绝望更深地渗入了骨髓。

那幻象里攥着染血断簪的、湿透的水红身影……那种被彻底抛弃、碾入泥泞的屈辱和冰冷,与周哲远那种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掌控一切的眼神,在某些瞬间,竟诡异地重叠起来。

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敢再看那对躺在丝绒上的玉簪。

那温润的白玉,在我眼中,分明还浸染着前世那抹绝望的、凝固的血色。

并蒂莲?

百年好合?

一股冰冷的嘲讽从心底升起。

它们承载的,分明是背叛和死亡的诅咒。

“雅韵斋”拍卖厅。

水晶吊灯折射出过于璀璨的光芒,空气里浮动着名贵香水、雪茄和一种无形的财富与欲望混合的气息。

我坐在周哲远身边,昂贵的真皮座椅柔软得像要将人吞噬,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

隔着人群,我能清晰地看到拍卖台上那对白玉并蒂莲簪,在射灯下散发着冰冷而诱人的光泽。

它们被放置在一个特制的透明防弹玻璃展盒里,隔绝了所有可能的触碰,也隔绝了我那日感受到的灼痛与幻象,只留下纯粹的、可供观赏和争夺的商品价值。

拍卖师的声音抑扬顿挫,带着煽动性的热情:“……南宋和田白玉并蒂莲对簪,雕工精湛绝伦,寓意珠联璧合,百年好合!

起拍价,三百万!”

数字像冰冷的子弹,一颗颗射入沸腾的竞价场。

举牌此起彼伏,价格一路飙升,每一次槌声的间隙都紧绷着令人窒息的期待。

周哲远气定神闲地靠坐着,嘴角噙着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只在价格攀升到某个高点时,才从容抬起手,报出一个足以压过全场的新数字。

每一次他举牌,周围都会投来或艳羡或探究的目光。

他享
受着这种掌控和瞩目的感觉。

我的背脊却越来越僵硬,冷汗悄悄濡湿了内里那件昂贵的真丝衬衫。

每一次报价的攀升,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将我更深地拖回那个血色的幻境。

青石板上的冰冷,湿透衣物的沉重,断簪滴落的粘稠血液……还有那双眼睛!

幻象里最后定格的,似乎是一双眼睛!

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悲恸和……一种沉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无力感?

那眼神,莫名地,竟让我心脏一阵尖锐的抽痛,压过了对血腥的恐惧。

“七百八十万!

一次!

七百八十万!

两次!”

拍卖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即将落槌的兴奋。

周哲远再次从容抬手,声音清晰而沉稳:“八百万。”

全场有瞬间的寂静,随即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和掌声。

拍卖师满面红光,槌子高高扬起:“八百万!

成交!

恭喜周先生!”

追光灯瞬间打在我们身上,刺眼的光线让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周哲远侧过身,脸上是完美的、带着胜利者矜持的笑意,伸手想握住我的手。

那笑容在强光下显得异常刺眼,与幻象中某个模糊的、带着虚伪安抚意味的面孔瞬间重叠!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猛地涌上喉咙口。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我手背皮肤的前一秒,我像被无形的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将手抽回!

动作突兀而剧烈,引得旁边几位正欲上前恭贺的藏家,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周哲远的笑容僵在脸上,一丝愠怒飞快地掠过眼底,但随即被更深的探究和一种惯常的掌控欲取代。

他微微倾身靠近,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沈微,你怎么回事?”

那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试图剖开我所有不合时宜的反应。

<就在这时,拍卖行那位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总经理,笑容满面地引着一位年轻男子穿过人群,径直向我们走来。

那男子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步履从容,带着一种与这浮华名利场格格不入的沉静气质。

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目光沉静如水,掠过周哲远,最终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眼神,平静,专注,仿佛穿透了此刻我所有的狼狈和强装的镇定,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明。

“周先生,沈小姐
,恭喜!”

总经理热情洋溢地开口,“这位是我们特意从省博物院请来的苏珩教授,年轻有为的玉器鉴定专家,也是本次拍卖的特别顾问。

苏教授对这对南宋玉簪也非常感兴趣,正好有些专业上的细节想跟两位交流一下。”

总经理的话语热情洋溢,却像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在我紧绷的神经上炸开。

苏珩?

这个名字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熟悉感,像深埋地底的青铜器突然被掘出,锈迹斑斑却轮廓狰狞。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他脸上。

那张脸无疑是陌生的,年轻,清隽,鼻梁挺直,下颌线条清晰利落,没有前世幻境里那个将军的沧桑或权贵的油腻。

可那双眼睛……沉静如古井深潭,却隐隐流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的穿透力,仿佛能一眼看进人心最幽暗的褶皱,看穿所有竭力隐藏的恐惧和狼狈。

就在刚才,这双眼睛曾短暂地落在我身上,那瞬间的清明,几乎让我以为他也看到了那场血色幻梦。

周哲远显然有些不悦,他精心营造的胜利时刻被打断,尤其还当着我的面。

但他惯于维持体面,只是微微颔首,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慢:“苏教授?

幸会。

这对簪子品相极佳,我很满意。

不知有何指教?”

他伸出手,姿态是主人对客人的那种居高临下。

苏珩的目光平静地从周哲远伸出的手上滑过,没有去握,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拍卖行经理小心翼翼捧过来的那个防弹玻璃展盒上。

那对白玉并蒂莲簪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温润的光泽流淌,如同凝固的月光。

在周围一片或艳羡或赞叹的目光中,苏珩的眉头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底激起一圈圈不祥的涟漪。

“周先生,”苏珩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玉石相击般的冷冽质感,瞬间压下了周围的低语,“这对玉簪的形制、雕工,确实是典型的南宋风格,玉料也是上好的和田籽料。”

周哲远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苏珩话锋却陡然一转,像平静水面下暗藏的礁石骤然露出狰狞:“但是,”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
过玻璃盒中那两朵相依的并蒂莲,最终定格在花瓣深处那些丝丝缕缕、如同血丝般缠绕蔓延的暗红色沁痕上,“问题,就出在这‘沁色’上。”

他微微抬手,指向玻璃盒内簪头花瓣的深处。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的指尖聚焦过去。

那暗红色的丝缕,在强光下显得格外妖异,如同美人唇上未干的血迹,又似某种深入玉髓的陈旧伤痕。

“真正的古玉入土千年,”苏珩的声音平稳,却字字如锤,敲在寂静的空气中,“受地气、水银、土壤矿物质的长期沁染,形成的沁色,无论是土沁、水沁、还是罕见的血沁,其色泽过渡都极其自然,由表及里,深浅渐变,如同云雾晕染开一般,带着岁月沉淀的柔和与温润。”

他指尖虚点着玻璃盒内那几缕刺目的暗红,“诸位请看这所谓的‘血沁’。

色泽是否过于鲜艳?

分布是否过于突兀?

边缘是否过于锐利,像是用极细的笔硬生生画上去、再用力压进去的?

毫无自然的渗透感和过渡感。”

拍卖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方才的恭维和赞叹仿佛被瞬间冻结。

周哲远的笑容彻底僵死在脸上,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握着座椅扶手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猛地转头,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射向拍卖行总经理。

那位总经理早已是满头冷汗,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珩仿佛没有看到周围骤变的氛围,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继续剖析着那致命的疑点:“更重要的是,真正的血沁,极其罕见,多出现在陪葬品上,且需极其特殊、密闭的埋藏环境和漫长的时间侵蚀方能形成。

其色泽应是深沉内敛的褐红或暗红,绝非如此……鲜亮刺目。”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再次指向那几缕红痕,“这种颜色,这种质感,更接近于人工合成的朱砂颜料,混合了特殊的胶质和溶剂,通过加热加压等手法,强行‘沁’入玉石的绺裂或人工开凿的细微孔道之中,模仿古玉受沁的效果。

也就是行内所说的,‘提油作伪’。”

“提油作伪”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拍卖厅。

人群里瞬间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嗡嗡议论声,惊疑、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交织成网,笼罩在
周哲远身上。

“你……你胡说八道!”

周哲远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大理石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锐响。

他指着苏珩,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风度尽失,“你算什么东西?

空口白牙就想污蔑‘雅韵斋’的拍品?

污蔑我的眼光?

证据呢!

拿出证据来!”

苏珩面对周哲远的暴怒,神色没有丝毫波澜,依旧平静得像一尊玉雕。

他缓缓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薄薄的检测报告,纸张翻动的声音在寂静中异常清晰。

“这是省博物院实验室出具的激光拉曼光谱和红外光谱分析报告复印件。”

苏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我们对送拍前提供的玉簪表面微区样本进行了无损检测。

结果显示,”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拍卖行经理,最终落在周哲远脸上,“在所谓的‘血沁’区域,检测到了高浓度的合成硫化汞——也就是朱砂的主要成分,以及现代有机树脂胶的特征峰。

而在玉簪未受沁的基底部分,光谱纯净,只显示和田玉的特征峰。

结论明确:该玉簪上的红色沁痕为人工伪造,系现代作伪手法。”

铁证如山!

周哲远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踉跄了一下,颓然跌坐回椅子上,脸色灰败如纸。

八百万,买了个天大的笑话!

他苦心经营的形象,瞬间崩塌。

周围的目光不再是羡慕和恭维,而是赤裸裸的讥讽和怜悯。

一片令人窒息的混乱和窃窃私语中,苏珩却缓缓转过头。

他的目光,再次精准地越过了失魂落魄的周哲远,越过那些看热闹的人群,像穿越了喧嚣的迷雾,沉静而清晰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了刚才剖析赝品时的冷锐,反而沉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的悲悯,仿佛看透了我灵魂深处那片被血色幻象浸透的荒原。

“真正的古玉,”他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显得格外清晰,像一泓清泉注入泥潭,是对着众人说,目光却只锁着我,“历经沧桑,温润内敛。

它的价值,在于时光赋予的沉静,在于物我两忘的通透。”

他顿了顿,那双仿佛能容纳千年岁月的眼睛凝视着我,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带着金石般的重量,“而非……附着其上的,那些沉重、灼人、令人迷失的
执念。”

“执念”二字,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我心口。

眼前瞬间闪过那湿透的水红罗裙,滴血的断簪,还有那双沉痛绝望的眼睛……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我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向后踉跄了一步。

不是为了周哲远的损失,而是为了苏珩话语里那直指灵魂的、冰冷的真实。

那对玉簪是假的,可那夜湖水的刺骨冰冷,那被当作礼物献出的屈辱,那攥着断簪沉入深渊的绝望……这些刻骨的“执念”,难道也是假的吗?

巨大的荒谬感和撕裂感席卷而来,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发黑。

最后清晰的感知,是周哲远恼羞成怒的咆哮和苏珩骤然向我靠近的身影。

接着,意识便沉入了无边的黑暗……那场拍卖会风波,像一场来势汹汹又戛然而止的瘟疫,迅速传遍了圈子。

周哲远成了笑柄,八百万买赝品的故事被添油加醋地演绎出无数版本。

他试图将怒火转嫁到我身上,指责我当众失态才引来霉运。

那些咆哮和刻薄的指责,隔着电话线传来,却只让我感到一种麻木的疲惫。

那场血色幻象和拍卖厅里苏珩穿透灵魂的目光,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我与周哲远、与过去那种看似光鲜实则空洞的生活彻底隔开。

我没有解释,没有争吵,只是异常平静地收拾了自己留在周哲远公寓里的所有东西,将钥匙放在玄关的柜子上。

关门离去的那一刻,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知道,我和周哲远,完了。

一种奇异的轻松感,伴随着深沉的疲惫,席卷全身。

为了彻底摆脱那如影随形的血色梦魇,也为了某种连自己也无法完全解释的冲动,我报名参加了市博物馆组织的“宋代生活美学”系列讲座。

当走进那庄重肃穆的展厅,看到玻璃展柜里那些安静沉睡的千年器物时,纷乱的心竟奇异地沉淀下来。

空气里弥漫着纸张、木头、以及一种时光沉淀后的独特气息,像一剂温和的镇静剂。

今天讲座的主题是“南宋闺阁雅趣”。

我坐在后排,主讲人温婉的声音流淌在空气里,讲述着那个时代贵族女子的才情与生活。

当讲到“春日上巳,曲水流觞,仕女簪花临水照”时,我脑中不由自主地再次闪过那个画面——阳光和煦,水
波粼粼,一群衣饰华美的女子在水边嬉戏,有人俯身,清澈的水面倒映出她发髻上一朵颤巍巍的鲜花……还有一枚温润的白玉簪?

那簪头,似乎也是并蒂莲?

心口猛地一悸。

讲座结束,人群陆续散去。

我有些恍惚地站起身,下意识地朝着玉器展厅的方向走去。

仿佛被某种无形的丝线牵引着,脚步在空旷安静的展厅里回响。

绕过几个展柜,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那些沉睡的玉璧、玉环、玉带钩……忽然,脚步像被钉住,血液在瞬间凝固。

就在前方几步之遥,一个独立的、恒温恒湿的玻璃展柜内,柔和的顶灯洒下静谧的光辉。

展柜中央,静静地躺着一对白玉簪。

簪身是纯净无瑕的和田籽料,温润的油脂光泽如同凝冻的月光,柔和地流淌。

簪头,两朵并蒂莲相依相偎,花瓣的线条舒展流畅,带着南宋特有的婉约风韵,仿佛下一刻就要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与我前世幻象中那支断裂染血的簪子,与拍卖会上那对赝品,形制竟如此相似!

但眼前这对,通体洁白,温润内敛,没有一丝一毫刺目的杂色,更没有那令人心悸的、模仿血沁的暗红。

它们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历经数百年的时光,纯净无瑕,散发着一种沉静、安详、超越了所有悲欢离合的永恒之美。

我的呼吸停滞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目光死死地黏在那纯净的玉色上,前世冰冷的湖水、窒息般的绝望、滴落的粘稠血液……与眼前这片圣洁的安宁形成了极其惨烈又极其震撼的对比。

视线艰难地向下移动,落在展柜下方简洁的说明标签上。

黑色的小字,清晰得如同刻在心上:> 南宋 白玉雕并蒂莲纹对簪> 1987年临安府遗址M7号夫妇合葬墓出土> 出土时,双簪并列,紧紧依偎于墓主头部位置。

夫妇合葬……紧紧依偎……像一道无声的闪电劈开了混沌的识海!

幻象中那双沉痛绝望、充满了无尽悲恸与无力的眼睛,骤然清晰无比!

那不是权贵的眼睛!

那是……那是……就在这时,一道颀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展柜的另一侧。

深色的薄毛衣,卡其色的休闲裤,与周围沉静的展柜气息融为一体。

他微微俯身,专注
地看着展柜内的玉簪,侧脸的线条在展厅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沉静而柔和。

是他。

苏珩。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某种宿命般的牵引,从他专注的侧脸,缓缓移向他胸前佩戴的工作牌。

透明的卡套里,白底黑字,清晰无比:临安市博物院 副研究员苏珩……这个名字,此刻不再是拍卖厅里那个冷静拆穿骗局的专家代号。

它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记忆最深处那扇尘封千年的、布满血痂的门!

前世幻象里,那个穿着冰冷甲胄、在权贵府邸森严朱门外绝望徘徊的身影……那张被屈辱、愤怒和撕心裂肺的痛楚扭曲的脸……那个被亲兵死死拖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被送入深渊、最终发出野兽般痛苦嘶吼的名字——“苏珩!

放开我!

阿宁——!”

记忆的碎片轰然炸裂,带着前世冰冷的雨水和滚烫的泪水,带着甲胄碰撞的金属声和心碎成齑粉的巨响,狠狠砸入我的脑海!

那个被献出的女子……那个攥着染血断簪沉入冰冷湖水的女子……是我!

那个在门外绝望嘶吼、最终战死沙场也无法再见妻子一面的将军……是他!

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视线瞬间被汹涌的泪水模糊。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咸涩的铁锈味,才勉强抑制住喉间即将冲出的呜咽。

前世那彻骨的冰冷与绝望,那被碾碎的爱与尊严,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我淹没。

隔着冰冷的玻璃展柜,隔着柜中那对紧紧依偎了七百余年的无暇玉簪,苏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穿越了透明的阻隔,穿越了前世今生的血雨腥风,穿越了所有无法言说的悲恸与漫长的等待,沉静地、深深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双眼睛,依旧是沉静的深潭。

但此刻,潭水深处,却清晰地映出了我的身影。

那里面翻涌着的——不再是悲恸和无力,不再是拍卖厅里洞悉一切的悲悯,而是一种……一种难以形容的、近乎虔诚的温柔,一种历经沧海桑田、终于尘埃落定的安然。

他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望着我,隔着玻璃,隔着时空,隔着所有前世的血与泪。

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极浅,却足以抚平所有岁月创痕的弧度。


笑容很淡,像初春湖面消融的第一缕冰纹,微弱,却蕴含着足以消弭凛冬的力量。

展柜里,那对纯净无瑕的并蒂莲玉簪,在恒久不变的柔光下,依旧沉静相依。

它们不再是我噩梦中的血色信物,而是穿透了漫长黑暗与误解,最终归于安宁的证言……此刻我们两人的身影,与柜中那对依偎了七百年的玉簪,重叠在一起。

今生的轮廓,覆盖着前世的斑驳,在时光的琥珀中,终于凝成一个不再分离的、安静的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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