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容在齐嬷嬷的搀扶下,走进屋内。
“母亲——”沈枝枝觉得靠山来了。
“母亲,您可一定要给夫君做主啊。俗话说,兄长类似父,可三弟眼里根本没有夫君,他竟然动手,把夫君打得血流不止,他就是个卑鄙小人。”
沈枝枝哭得夸张,描述得也夸张。
白莲花的角色,她一向擅长驾驭。
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好似谢昇下一刻就要归西似的。
“好了,别哭了,哭得我头疼。”
卫昭容坐下后,瞥了沈枝枝一眼。
沈枝枝还未完全发挥,被卫昭容的眼神吓得一缩脑袋,嚎声梗在喉间。
一直没有动静的谢澜,来到卫昭容面前,笔直跪下。
“母亲,都是我的错。我用镇纸砸了二哥的头,害得他受伤,请母亲责罚。”
事实如此,谢澜没有抵赖。
沈枝枝听闻,原本止住的哭声又冒了出来,指着谢澜:“谢澜,你好狠毒的心。”
那边谢昇也捂着脑袋喊:“母亲,您可一定要给孩儿做主啊。”
谢昇是侯府唯一一个靠自己考取功名后,在宫里谋职的嫡子。
卫昭容一向以他为荣。
谢昇的仕途,她费了不少心思,又是找关系又是送礼的,尽了所有力,誓要让谢昇再迈上一层楼。
卫昭容明里暗里为谢昇花的银子,不计可数。
谢昇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
他自从在宫里当差后,自命不凡,总觉得侯府沾了他的光。以后他要是能成为一品大员,将来整个侯府全要看他脸色吃饭。
这也是他敢于觊觎爵位的主要原因。
侯府总共三个儿子,谢昇酒囊饭袋一个,一辈子与仕途无缘。谢澜区区庶子,一天私塾没进,大字不识几个。
唯有他谢昇,才是侯府唯一的希望。
母亲必然跟以往一样,自始至终站在他身边。
卫昭容高坐主位,早就将谢昇心中所想摸了个透。
哼,他可以唬别人,可唬不了活了两世的自己。
谢昇苦营十年,也不过升了区区一级,混得要多差有多差。
卫昭容想不通,他哪来的自信可以成为侯府的未来。
难道因为脸大?
前世,卫昭容被谢昇的雄心壮志蒙了心,不计任何代价倾心付出。
结果呢,就因为爵位没有给他,谢昇毫不犹疑地撕破脸皮,非常不体面的分了家,闹得京城人人皆知。
自那之后,侯府一日比一日没落。
“都别吵,既然让我做主,那我需要知道事情原委。先说说,昇儿,你好好的怎么突然来兰院了?”
一说到这个,谢昇一肚子怒火,终于可以发泄了。
“这就要问问我的好弟弟了,上了几天私塾,好的不学,尽学些乱七八糟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他竟然威胁张家二公子退学,搞得我和张修撰的关系落入冰点,我更是直接被张府赶了出来,丢脸至极。母亲,您出于好心送他上学,他却恩将仇报,到处给侯府树敌,您可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谢昇很看重与张修撰的关系,他为了自己的仕途,拉拢张修撰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张修撰在某次酒后说过,要举荐他进翰林院,谢昇便牢牢记在了心上。
他坚信,等他进了翰林院,仕途必然一片光明。
因此,在舔张修撰的道路上,谢昇可谓尽职又尽心,任何人都不能破坏他和张修撰的关系。
先前谢澜与张修撰马车相撞之事,两人有了隔阂,现在,隔阂变成了天堑,想要修复怕是几乎全无可能,谢昇怎能不恨。
“昇儿,你可有问一问澜儿,两人在私塾发生了何事,以至于澜儿要求张霖退学。”
谢昇道:“有什么可问的,他一个庶子,本该夹着尾巴做人,就算张霖偶有无理行为,忍一忍便是,他倒好,竟然要求张霖退学,世间哪有庶子敢这么嚣张的。传出去,还不是咱侯府教子无方,让人诟病。”
卫昭容越听心越凉。
她知道谢澜过得艰难,只是没想到这么艰难。
谢昇左一个庶子,右一个庶子,时时刻刻提醒谢澜身份低微,让他永远抬不起来。
从小在这般环境中长大的谢澜,依旧保持着一颗善良坚韧的心,天崩地裂的开局,也能靠自己在官府谋取文职,还能给自己风光大办葬礼,不知道比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好多少倍。
鲜明的对比之下,卫昭容越发心疼起谢澜来。
“澜儿,你先起来。府医,给澜儿看看,刚才二爷可有伤了他。”
“母亲!”谢昇不可置信的喊起来:“我才是受伤的人,您看我的头。”谢昇拼命指着自己的脑袋,试图引起卫昭容的注意:“儿子的头上有个洞,流血不止。”
“知道了,喊什么。”卫昭容不耐烦地挥挥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这句话,上一世谢昇曾经对卫昭容说过。
齐嬷嬷冻死之后,卫昭容生了一场大病,滴水未进,整整半个月卧床未起。
那时候谢川还未完全泯灭良心,请了府医日日治疗。
卫昭容人在病榻,万分思念二儿子谢昇,梦魇之际,也在叫谢昇的名字。
谢川无法,派人去谢府请谢昇,谢昇避而不见。无奈,谢川只能亲自上门去请。
见了谢昇的面,只得到一句话:“她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真死了,再来通知我。”
当时卫昭容命在旦夕,比此刻头上破了洞的谢昇严重百倍。
她都熬过去了,谢昇肯定没问题。
卫昭容此时只关心谢澜。
白日里被外人欺负,回到家又被兄长欺负,这孩子到处受气,偏生连个庇护他的人都没有,怎么看都让人心疼。
府医给谢澜把完脉,才发现了谢澜脖子上狰狞的於痕。
“回老夫人,三爷脉象虚浮,受了惊吓。脖子间的於痕很重,应该是被人掐了脖子。”
卫昭容看向谢昇:“你掐的?”
“不是,我没有。”
谢昇懵了,他只不过揪住了谢澜的衣领,怎么脖子上会有这么重的淤痕。
看於痕的大小,对方似乎要置谢澜于死地。
这口锅,谢昇可不能背:“母亲,真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