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锈钢盘上的肠管,无声地宣告:他无法再把头埋进沙子里了。
一场他无法回避的战争,在他坚守的这片白色战场上,已经打响。
而他所能依靠的武器,不是愤怒的呐喊,而是刻在骨子里的科研本能,是那点对医学最后纯粹的信仰——他必须拿到证据,那沉默的、冰冷的、数字化的真相。
第二章:徘徊的泥淖冰冷的瓷砖墙触感似乎烙进了陈默的脊椎骨。
他把自己关进那间不足六平方的住院总值班室,门锁“咔哒”一声落下,像是隔绝了外面那个充斥着消毒水与谎言的世界。
窗外,城市的光污染在廉价窗帘上投下模糊晃动的影子,像窥伺的眼睛。
胃里翻腾的恶心感还没散去,手术室里那“啪嗒”一声轻响——健康肠管落入金属托盘的脆响——依旧在耳边回放,每一次都像重锤敲击着太阳穴。
举报?
这个词像黑暗中燃起的微弱火苗,带着一丝本能的冲动。
三年了。
陈默靠在吱呀作响的办公椅上,指尖无意识地在积满灰尘的桌面划过。
三年前,他怀揣着印在医学院校训石上的“健康所系,性命相托”踏入仁和,满腔的热血仿佛能融化一切坚冰。
那时的他,绝想不到“举报”会成为他心底一个如此沉重、如此绝望的字眼。
他不是没试过。
每一次尝试,都是一次心灵和前途的双重冒险。
最初,是入职半年后那场可疑的用药风波。
一个新来的规培生,因为误读了一份被刻意“修改”过的用药剂量表,差点酿成大错。
病人抢救过来了,但没人追查那份剂量表的来源,所有矛头都指向了那个战战兢兢的规培生。
陈默看不过去,避开人,在午休时间溜进行政楼,将一份详细的情况说明和疑点塞进了院长信箱。
那薄薄的信封,承载着他年轻的热血和微弱的希望。
石沉大海。
信箱像一只贪得无厌的怪兽,吞下了他的呐喊,却连一丝回音都吝于给予。
等待的日子,他像惊弓之鸟,每次路过行政楼都下意识加快脚步,每次听到刘振峰的声音都心头一紧。
他害怕那双看似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眼睛会突然看向自己,害怕那句温和的“小陈医生,最近工作怎么样?”
背后藏着无形的刀锋。
前途?
那张来之不易的博士文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