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新鲜的蚕丝带着清甜,陈年的尘埃透着腐朽,还有一种更为幽微、难以捕捉的气味——旧书页在岁月中缓慢散发出的、带着霉味和智慧沉淀的独特气息。
“每一个心怀憾事的人,他的生命里,都有一根磨损的线头。”
一个声音响起。
它没有明确的来源,既不来自前方那个多臂的身影,也不来自某个特定的方向。
它仿佛是从每一台织机每一次“咔嗒”的咬合中挤压出来,从每一根丝线绷紧的震颤中传导出来。
中性,平和,没有一丝波澜,像冰冷的金属在陈述一个既定的公式。
那团流动的阴影和多臂的存在停了下来,瞬间移动般出现在我面前。
那片光滑的、没有五官的脸部“表皮”正对着我,带来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我是‘绫’,”那无处不在的声音再次响起,确认着这怪诞存在的身份,“这里的织工。”
“这里是……”我的喉咙干涩发紧,声音像是砂纸摩擦出来的。
“织悔坊。”
绫的声音毫无起伏,“一个修补记忆,重织过往的地方。
我听到了你的悔恨,那声音,像一根即将绷断的琴弦,太吵了。”
它的一只手臂抬起,纤细的指尖在我眼前摊开。
掌心那片平滑的丝绸光泽上,景象开始扭曲、凝聚。
是我。
是我对着打翻药碗、手足无措、脸上写满孩童般惶恐的父亲,那张因愤怒和厌烦而扭曲的脸。
我咆哮的嘴唇,父亲眼中破碎的光,地上蜿蜒的褐色药汁……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带着记忆深处特有的、令人作呕的温度和声响。
“你看,多么粗糙、多么令人不悦的一段编织。”
绫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像是在点评一块织坏的粗布,“我可以为你修复它。
将这段线拆解,重新编织。
让‘怒斥’变成‘安抚’,让‘厌烦’变成‘耐心’。
让你的过去,变得平滑、体面,不再有磨损你灵魂的线头。”
神迹?
还是魔鬼的低语?
改写过去!
抹去那些不堪!
这念头像电流瞬间击穿了我的脊椎。
如果能,我愿意付出任何东西,只要能摆脱这日夜啃噬我的悔恨毒虫!
“代价是什么?”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上心脏。
这世间,免费的午餐往往是最昂贵的陷阱。
绫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