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光滑的脸上,丝绸般的表皮似乎极其轻微地起伏了一下,像被微风吹皱的水面,又像一个无声的、难以解读的微笑。
“没有代价。”
绫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欺骗或诱惑,只有一种纯粹陈述事实的漠然,“我不是商人,我是织工。
我的工作,就是追求完美的织物。
你的悔恨,是你生命这匹锦缎上一个刺眼的污点,一处无法容忍的败笔。
我只是……无法容忍不完美的存在。
你只需要把那段记忆交给我,剩下的,由我来完成。”
不索取代价的善意?
这比任何明码标价的交易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但悔恨的毒火已经烧穿了我的理智堤坝。
我太渴望解脱,太渴望得到宽恕,哪怕这宽恕是建立在最虚妄的沙堡之上。
“好。”
一个字,从我颤抖的唇间挤了出来,带着灵魂被出卖的决绝。
绫的无数只手臂瞬间舞动起来,快得只剩下模糊的残影。
一台之前并不存在的织机无声地浮现在我和它之间。
我记忆中那个咆哮的场景,仿佛被无形的力量从我的脑海深处硬生生剥离出来,化作一团纠缠扭曲、黯淡无光的灰色丝线,被投入那台空织机中。
随着绫的十指以一种非人的韵律飞速动作,织机的“咔嗒”声变得密集、清脆,甚至带上了一种诡异的、令人昏昏欲睡的悦耳感。
我的眼睛死死盯着织机。
那团代表我丑陋记忆的灰色丝线被迅速拆解、拉直。
新的、闪烁着柔和白光的丝线被凭空抽出、引入、交织。
织机上,画面开始不可思议地重塑:我脸上狰狞的愤怒被抹平,代之以温和的关切;我张开的、咆哮的嘴变成了俯身低语的姿态;我伸出的是搀扶的手,而非指责的手指;地上打翻的药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我小心翼翼端来的、一碗新的、热气腾腾的药汁……整个场景被一种虚假的、暖色调的光晕笼罩,显得那么温情脉脉。
当新的记忆编织完成,它化作一小团温暖柔和的光晕,如同归巢的萤火,轻盈地脱离织机,没入我的眉心。
轰——灵魂深处,那根扎得最深、最毒的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温柔地拔除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感,像温暖的潮水瞬间漫过全身,冲刷掉所有积压的沉重和痛苦。
我几乎要舒服地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