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凛冽的空气夹杂着淡淡的汽车尾气味,猛地灌了进来。
远处,城市苏醒的喧嚣声隐隐传来。
她牵着儿子小小的、温热的手,一步踏出了这个曾以为是港湾、最终却成了囚笼的门槛。
门在她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门内那个凝固的世界。
天边,第一缕真正意义上的曙光刺破了厚重的云层,将城市边缘蜿蜒的铁轨映照成两条冰冷的、闪着寒光的平行线,沉默地伸向未知的北方。
绿皮火车像一头疲惫不堪的钢铁巨兽,在初冬凛冽的寒风中喘息着,喷吐着浓重的白烟,最终沉重地停靠在北京站巨大的穹顶之下。
车门“哐当”一声打开,汹涌的人潮裹挟着刺骨的寒气、汗味、劣质烟草味和各种难以名状的气息,瞬间将张文静和小远吞没。
文静下意识地将儿子冰冷的小手攥得更紧,另一只手死死捏着口袋里那个薄薄的钱夹——里面只剩下三百多块钱,几张皱巴巴的零钞,还有那张深蓝色的、余额刺眼的存折。
这几乎是她和儿子全部的世界。
小远被巨大的人声和陌生的环境吓坏了,紧紧依偎着她的腿,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小脸冻得发青。
“让让!
让让!
别堵道儿!”
粗粝的北方口音在耳边炸响。
文静被推搡着,脚步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她像一片无根的浮萍,被这喧嚣的巨浪卷着向前涌动,茫然四顾。
巨大的站台、高耸的穹顶、汹涌的人头、嘈杂的广播……一切都冰冷而陌生,与记忆中湿润安静的江南小镇判若两个世界。
去哪里?
今晚睡在哪里?
明天怎么办?
巨大的惶恐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她本就摇摇欲坠的神经。
“哎哟喂!
瞅你这娘俩儿,跟没头苍蝇似的!
头回来北京吧?”
一个洪亮的大嗓门穿透嘈杂,像炸雷一样在文静耳边响起。
她惊得猛一抬头,撞进一双热情、直接、带着北方特有爽利劲儿的眼睛里。
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裹着一件半旧的军绿色棉袄,头发烫着时兴的小卷,圆盘脸,眼神活络地上下打量着她们母子,手里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大尼龙包。
“是…是第一次来。”
文静的声音带着长途奔波的沙哑和难以掩饰的局促。
“啧啧,瞅这小的,冻得够呛!”
女人不由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