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了视线。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人,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我立刻屏住呼吸,下意识地倾身向前,紧紧盯着他。
那双紧闭的眼睛,缓缓地、极其费力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起初是涣散的、迷茫的,仿佛隔着一层浓雾。
他的视线没有焦距地在惨白的天花板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巨大的不适和艰难,一点点向下移动,终于,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目光很沉,带着刚苏醒的混沌和尚未褪尽的痛楚,像沉重的沙袋落在我脸上。
他似乎在努力辨认,努力将眼前的影像和意识连接起来。
时间在无声的对视中缓缓流淌。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清晨熹微的光线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几道细长的、带着暖意的光带。
空气里漂浮着微小的尘埃,在光柱里无声地舞动。
他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干裂的唇瓣摩擦着,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
然后,一个极低哑、几乎被气息吞没的声音,艰难地溢了出来,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小心翼翼的试探:“……现在……”他顿住,仿佛积蓄着仅剩的力气,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目光沉沉地锁住我,“……能闻到了吗?”
他的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游丝,却像一把裹着棉布的锤子,重重地敲在我心上最柔软、最酸涩的地方。
所有强装的镇定,所有被时光掩埋的委屈、遗憾和汹涌的思念,在这一句沙哑的询问面前,土崩瓦解。
眼泪终于决堤,汹涌地冲出眼眶,滚烫地滑过脸颊。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缠满绷带却依旧固执地寻求一个答案的眼睛,没有犹豫,没有矜持。
我俯下身,靠得很近很近,近到能感受到他虚弱的呼吸拂过我的发丝。
我的鼻尖,轻轻地,近乎虔诚地,靠近他额前那缕微湿的黑发。
一股淡淡的、清爽凛冽的、带着丝丝凉意的气息,温柔地钻入鼻腔。
是薄荷的味道。
和十七岁那年夏天,香樟树下,晚风吹送而来的气息,一模一样。
跨越了七年的漫长时光,穿过生死与尘埃,终于清晰地、真实地萦绕在我和他之间。
“嗯。”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声音哽咽,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和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