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刚从被窝里起来。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先是惊愕,随即目光落在我怀里熟睡的晓阳和脚边那个巨大的行李箱上,惊愕瞬间化为一种沉痛的了然和滔天的怒火。
“爸……”我的声音干哑得不成样子,只喊出一个字,后面的话就被汹涌而上的酸楚死死堵在喉咙里。
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决堤,无声地汹涌而出,沿着冰冷的脸颊滚落。
“别说了!”
我爸猛地一挥手,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
他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接过我怀里沉睡的晓阳,动作熟练而轻柔,仿佛这个外孙他早已抱过千百遍。
另一只手则用力提起那个沉重的行李箱,仿佛那轻若无物。
“回来就好!
回家!”
他斩钉截铁地说,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地上的钉子。
我妈也闻声出来了,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
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和怀里熟睡的外孙,她捂住嘴,眼泪立刻掉了下来,但什么也没问,只是用力抱了抱我,然后赶紧侧身让我们进屋。
门在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那个冰冷的世界。
屋里弥漫着熟悉的、令人心安的食物香气和家的味道。
这一晚,我躺在自己少女时代的床上,晓阳在我身边安睡。
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身下熟悉床垫的柔软触感,紧绷了不知多久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疲惫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沉沉睡去,没有梦魇。
娘家的日子,是救命的浮木。
父母沉默地用行动填补着我内心的窟窿。
他们从不主动提起陈家的事,也不问缘由。
只是在我爸笨拙却努力地逗弄晓阳,在我妈变着花样熬汤炖补品,在他们默默承担起所有家务让我能多睡一会儿的时候,那种被掠夺、被否定的冰冷感,才一点点被这无声的暖意所融化。
身体的疲惫和创伤在安稳的环境和精心的照料下慢慢平复。
但心理的阴影,如同盘踞在角落的藤蔓,并未轻易退去。
最初的几天,我依旧会下意识地紧张,每当晓阳稍有哭闹,身体会先于意识绷紧,仿佛随时准备迎接婆婆的斥责和陈默的叹息。
夜里也常惊醒,伸手摸到身边熟睡的晓阳,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才能确认他真的在我身边,心才会缓缓落回原处。
回娘家半个月后,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