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苏晚晴王珂的其他类型小说《他认错骨灰那天,海浪吻过我的碑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在路上一个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1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如融化的颜料般晕染开,给冰冷的客厅镀上一层虚假的暖色。空气里弥漫着昂贵威士忌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暴风雨前的死寂。王珂陷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昂贵的丝质衬衫领口被粗暴地扯开,露出紧绷的颈线。他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燃了很长一截,灰白的烟灰摇摇欲坠。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却蒙着一层迷离的醉意,定定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穿透了墙壁,落在了某个遥远的地方。我端着那碗醒酒汤,温热的瓷壁透过掌心传来一点微薄的暖意。汤是几个小时前就熬上的,灶上的火苗舔着砂锅底,煨着里面翻滚的葛根、陈皮和蜜枣,熬煮出清亮温润的色泽。我盯着那小小的漩涡,看气泡升起又破裂,如同我这三年婚姻里所有无声的期待。脚步声很轻,但我还是惊...
《他认错骨灰那天,海浪吻过我的碑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1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如融化的颜料般晕染开,给冰冷的客厅镀上一层虚假的暖色。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威士忌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暴风雨前的死寂。
王珂陷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昂贵的丝质衬衫领口被粗暴地扯开,露出紧绷的颈线。
他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燃了很长一截,灰白的烟灰摇摇欲坠。
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却蒙着一层迷离的醉意,定定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穿透了墙壁,落在了某个遥远的地方。
我端着那碗醒酒汤,温热的瓷壁透过掌心传来一点微薄的暖意。
汤是几个小时前就熬上的,灶上的火苗舔着砂锅底,煨着里面翻滚的葛根、陈皮和蜜枣,熬煮出清亮温润的色泽。
我盯着那小小的漩涡,看气泡升起又破裂,如同我这三年婚姻里所有无声的期待。
脚步声很轻,但我还是惊扰了他。
王珂倏地转过头。
醉意迷蒙的眼底,在看到我的瞬间,那层薄雾被一种尖锐的、猝不及防的刺痛狠狠撕开!
不是厌恶,不是不耐,而是一种被硬生生拽回现实的巨大痛楚和——狂喜?
“晚晴……” 沙哑得不成调的呼唤从他喉咙深处滚出,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
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动作大得带倒了旁边矮几上的水晶烟灰缸。
“哐当”一声脆响,烟灰缸砸在地毯上,未熄的烟头滚落出来,烫出一小块焦痕。
他却看也没看,踉跄着,几乎是扑到我面前,带着浓重酒气的滚烫呼吸瞬间将我笼罩。
“晚晴!
是你……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抖得厉害,眼神狂热地在我脸上逡巡,带着失而复得的狂乱和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确认。
那双曾经只对我流露冰冷和命令的手,此刻却带着滚烫的温度,颤抖着伸向我的脸颊。
指尖即将触碰到皮肤的刹那,我清晰地看到了他瞳孔深处,那张属于苏晚晴的、温婉如水的脸,正透过我的五官被疯狂地描摹、确认。
“王先生,” 我开口,声音是刻意放低的平稳,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我是柳如烟。”
空气,瞬间凝固。
王珂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指尖距离我的脸颊只有寸许,那滚烫的温度却骤然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僵硬。
他眼底那片狂热的
火焰,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嗤”地一声熄灭,只余下灰烬般的空洞和一种更深的、被愚弄的暴怒。
“柳、如、烟?”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每个字都淬着冰渣,狠狠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那三个字,被他念出了无尽的憎恶,仿佛是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玷污了他神圣的幻觉。
他死死盯着我,那眼神不再是看一个拙劣的替身,而是看一个阴险的、破坏了他美梦的闯入者。
醉意被狂怒彻底驱散,只剩下冰冷的、择人而噬的戾气。
“谁让你穿这种衣服的?”
他的视线猛地钉在我身上那条素净的米白色连衣裙上——一条苏晚晴曾在照片里穿过的、几乎一模一样的裙子。
那是他一个月前随意丢在衣帽间角落,标签都没拆的“礼物”。
我今早鬼使神差地穿上,或许只是卑微地想抓住一点他目光的温度。
此刻,这裙子成了点燃炸药桶的火星。
“谁允许你模仿她的?!”
王珂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震得水晶吊灯都在嗡嗡作响。
他猛地抬手,目标却不是我的脸,而是我手中那碗温热的醒酒汤!
“啪嚓——!!!”
刺耳的碎裂声如同惊雷炸开!
滚烫的汤汁混合着瓷碗的锋利碎片,如同爆开的烟花,四散飞溅!
温热的液体泼了我一身,黏腻地顺着裙摆往下淌。
更尖锐的刺痛来自脚背——一片飞溅的、边缘锐利的水晶碎片,狠狠扎了进去。
剧痛让我猛地吸了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
低头看去,殷红的血珠正争先恐后地从细小的伤口里涌出,迅速在白皙的皮肤上蜿蜒开,与淋淋漓漓洒落的汤汁混合在一起,在地毯深色的绒毛上,洇开一片狼藉又刺目的污痕。
那颜色,像凝固的泪。
王珂看也没看我脚背的伤,更没看一眼地上那片狼藉和刺目的红。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眼神是淬了毒的冰,带着刻骨的鄙夷和警告。
“替身,就要有替身的自觉。”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刀,精准地凌迟着我最后一点残存的自尊,“东施效颦,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盐的鞭子,狠狠抽在早已血肉模糊的心上。
痛到极致,
反而麻木了。
脚背的刺痛还在持续,但比起心口那个巨大的、灌满寒风的窟窿,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缓缓地蹲下身,动作有些迟钝。
指尖触碰到冰冷湿黏的地毯,还有那些尖锐的、带着汤汁的碎片。
一片,又一片。
我沉默地捡拾着。
滚烫的汤汁浸透了我单薄的裙角,冰冷的瓷片边缘割破了指尖,带来细密的刺痛。
我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拾取的动作。
血,从脚背的伤口流得更多了,蜿蜒着混进汤汁和地毯的绒毛里,像一条绝望的、无声哭泣的小溪。
头顶上方,那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将我死死钉在这片由他亲手制造的狼藉之中。
空气里只剩下我捡拾碎片时发出的、轻微又刺耳的刮擦声,还有他粗重而压抑的呼吸。
---2别墅里死寂得可怕,像一个巨大而华贵的坟墓。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却再也照不进这方冰冷的空间。
空气里残留的威士忌味道,混合着汤汁打翻后的微腥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气,凝固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浑浊。
我蜷在二楼客卧那张冰冷的单人床上,窗帘紧闭,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
脚背上的伤口已经被我草草清洗、包扎过,白色的纱布下,一跳一跳地钝痛着。
身体很冷,从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意,无论裹紧多少层被子都无法驱散。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兀地亮起,幽蓝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疼。
屏幕上跳动的,是王珂助理的名字。
指尖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划开了接听键。
“柳小姐,” 助理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是一贯的公事公办,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王总让我转告您,苏小姐明天上午十点抵达机场。
王总会亲自去接。”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另外,王总的意思是……希望您这两天,暂时不要出现在主楼客厅和……苏小姐可能活动的区域。”
听筒里的忙音响起,像一声悠长的、宣判终结的丧钟。
幽蓝的手机屏幕光,映着我毫无血色的脸。
那双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黑暗,里面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也彻底熄灭了。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阳光透过客卧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惨白的光带,切割着
室内的昏暗。
我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将厚重的窗帘拉开一道更宽的缝隙。
楼下花园里,阳光正好。
精心打理过的草坪绿得刺眼。
王珂就站在那辆线条流畅的黑色宾利旁。
他换了一身崭新的手工西装,身姿挺拔,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边。
他微微低着头,正专注地替面前的人整理被风吹乱的围巾。
苏晚晴穿着一件浅杏色的羊绒大衣,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仰着脸看他,眉眼弯弯,笑容温婉得如同三月初融的春水。
阳光跳跃在她长长的睫毛上,也跳跃在王珂此刻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的眼神里。
他动作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呵护,指尖拂过她颈间的围巾,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那画面,美好得如同精心拍摄的电影海报,阳光、名车、璧人。
每一个细节都在无声地宣告着女主角的归位。
而我,像一个躲在幕布后偷看的、不合时宜的幽灵,只能蜷缩在冰冷的阴影里,贪婪又卑微地汲取着那一点点穿透玻璃投射进来的、毫无温度的日光。
脚背的伤口在走动后隐隐作痛,但那痛,早已被心口那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麻木所覆盖。
我拉上了窗帘,将那片刺目的阳光彻底隔绝。
房间里重新陷入昏暗,只有窗帘缝隙透进来的那道惨白的光,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固执地烙印在地板上。
---3主楼客厅里弥漫着一种久违的、紧绷又刻意的“温馨”。
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璀璨却冰冷的光。
苏晚晴斜倚在宽大的沙发里,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羊绒薄毯,脸色依旧带着些病后的苍白,却无损她那种我见犹怜的气质。
她正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王珂就坐在她身侧的沙发扶手上,身体微微倾向她,侧耳倾听的姿态专注而温柔。
他手里端着一杯温水,杯壁氤氲着热气。
我端着刚切好的果盘,脚步停在客厅入口的阴影里。
水晶灯折射的光芒有些刺眼,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晚晴姐刚出院,医生说了要好好静养,” 苏晚晴带来的那个年轻护工,小陈,正站在沙发旁,带着一种新得宠者的刻意表现,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整个客厅的人听清,“尤
其受不了吵闹,一点声响都容易头疼心悸呢。”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我手中的水晶果盘,那里面码放整齐的水果块,随着我的动作发出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的碰撞声。
王珂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顿,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只是用一种带着安抚意味的、刻意压低的声音对苏晚晴说:“别担心,这里很安静。”
那声音里的温柔,像一把软刀子。
我端着果盘的手指收紧了些,冰凉的杯壁硌着指腹。
沉默地走上前,将果盘轻轻放在沙发前的矮几上。
动作尽可能放轻,水晶与玻璃桌面接触,还是发出了轻微的一声“叮”。
苏晚晴似乎被这微小的声音惊扰了,她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点不适的叹息。
王珂立刻转头。
这一次,他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
不再是刚才对着苏晚晴的温柔,而是毫不掩饰的冰冷和不耐烦,像驱赶一只嗡嗡作响的苍蝇。
“东西放下就出去。”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以后没什么事,不用进来。”
每一个字都清晰、冰冷,像细碎的冰雹砸在心上。
我垂下眼,视线落在矮几光洁的玻璃面上,那里模糊地映出自己苍白而模糊的倒影,像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影子。
喉咙有些发紧,我张了张嘴,最终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
转身,离开。
脚步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身后,苏晚晴柔柔的声音隐约传来:“阿珂,你别对柳小姐那么凶嘛……” 带着一种胜利者居高临下的宽容。
王珂低沉的回应模糊不清,但那语调里的耐心和迁就,却像针一样扎进我的后背。
客厅那扇厚重的门在我身后无声地合拢,彻底隔绝了里面的“温馨”景象,也隔绝了我与那个世界最后一点微弱的联系。
冰冷的走廊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墙壁上挂着的抽象画,扭曲的线条和冰冷的色彩,在惨白的灯光下无声地嘲笑着。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缓缓滑落,最终蜷缩在光洁如镜的地砖角落。
寒气透过薄薄的衣料,瞬间侵入四肢百骸。
脚背的伤口在寒意刺激下,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抱紧了自己的膝
盖,将脸深深埋进去,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面的一切。
黑暗中,感官变得异常清晰。
能听到自己压抑的、微弱的呼吸声,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缓慢而沉重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那个巨大的、空荡荡的窟窿。
能听到,隔着厚重门板,客厅里隐约传来的、属于别人的低低笑语。
那笑声,像烧红的烙铁。
---4深夜的别墅,像一头陷入沉睡的巨兽,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车灯,在墙壁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光斑。
我赤着脚,像个真正的幽灵,无声地滑过冰冷的地板。
白天王珂甩给我的那份离婚协议,薄薄的几页纸,此刻却重逾千斤,被我紧紧攥在汗湿的手心。
主卧那扇厚重的实木门紧闭着,里面没有一丝光亮透出。
我知道他今晚睡在书房——自从苏晚晴回来后,他再没踏进过主卧一步。
我停在门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黑暗中,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那份协议光滑的封面。
签下名字,就彻底结束了。
结束这场持续了三年的、荒唐又痛苦的独角戏。
可是,为什么……心口那个地方,还是这么痛?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反复揉捏。
黑暗中,某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如同顽固的水草,不受控制地浮出记忆的泥沼。
是刚结婚不久的一个雨夜。
他应酬回来,醉得不省人事,吐得一塌糊涂。
我手忙脚乱地清理,替他擦拭。
他烧得滚烫,迷迷糊糊地抓住我的手,含糊不清地呓语:“…别走…难受…” 那一刻,他褪去了所有冷硬的外壳,脆弱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守了他一夜,用温水一遍遍擦拭他的额头和手心,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心里某个角落,也曾荒谬地滋生过一丝微弱的暖意。
还有一次,他重感冒,嗓子哑得说不出话。
我学着炖冰糖雪梨,笨手笨脚地在厨房忙碌,手上烫了好几个泡。
他皱着眉喝了一口,评价只有硬邦邦的“太甜”,然后却把一整碗都喝光了。
……这些细碎得如同尘埃的片段,此刻在无边的黑暗里,却带着惊人的清晰度,灼烧着我的神经。
原来,人最可悲的不是从未得到,而是得到过一点点虚幻的暖意,就把它当成了整个太
阳。
眼眶干涩得发痛,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所有的水分,似乎都在心口那个巨大的空洞里被蒸干了。
我攥着那份离婚协议,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黑暗浓稠得像墨,包裹着我,吞噬着我。
孤独感从未如此刻骨,像冰冷的潮水,漫过头顶,带来灭顶的窒息。
我蜷缩在冰冷的门板后,像一个被遗弃在世界尽头的孤魂。
那份离婚协议,成了这无边黑暗中,唯一有形的、冰冷的锚点。
---5清晨的海边,风很大,带着咸腥的凉意,穿透单薄的衣衫。
我赤着脚,踩在冰凉粗糙的沙滩上,细沙钻进脚趾缝里。
前方,深蓝色的海水在灰蒙蒙的天光下翻滚涌动,卷起白色的泡沫,一次次扑上沙滩,又退回去,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口袋里,那份离婚协议沉甸甸地坠着。
我把它拿出来,纸张被海风吹得簌簌作响。
乙方签名栏那里,一片空白。
我没有签。
没有意义了。
我慢慢蹲下身,将那份薄薄的、却足以终结我一生的文件,轻轻地、郑重地放在潮湿的沙滩上。
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扁平光滑的白色鹅卵石——是刚才在沙滩上随手捡的,带着海水的凉意——压在了协议的一角,防止它被风吹走。
然后,我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座被晨雾笼罩的、巨大而冰冷的别墅轮廓。
像一座华丽的囚笼。
转过身,不再犹豫,一步一步,朝着翻涌的海水走去。
冰冷的海水先是淹没了脚踝,刺骨的寒意瞬间窜上脊背。
接着是膝盖,腰际……巨大的浮力托举着身体,海水的力量温柔又不可抗拒地牵引着我,向着更深更广阔的地方漂去。
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变得轻盈。
奇怪的是,并不觉得害怕。
反而有一种久违的平静。
在彻底沉入那片永恒的蔚蓝之前,最后一个念头,竟是关于那个重感冒的清晨。
他皱着眉,喝下那碗甜得发腻的冰糖雪梨,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抱怨:“…下次少放点糖。”
原来,我至死记得的,竟是他唯一一次,对我提的要求。
海水温柔地漫过口鼻,拥抱了所有未尽的苦涩和尘埃般微小的祈盼。
---6别墅死寂得如同坟墓。
王珂坐在空无一人的餐厅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沉沉的天空,和他此刻的心境
如出一辙。
面前昂贵的骨瓷碗里,盛着厨房刚送来的醒酒汤,热气袅袅升腾,散发出食材本身的味道,却寡淡得像一杯白水。
他拿起调羹,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舌尖传来的味道让他眉头瞬间拧紧。
不对。
完全不对。
不是那种温润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回甘的熨帖,不是能瞬间抚平酒后翻江倒海般不适的暖流。
这汤,徒有其表。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猛地攫住了他。
他“啪”地一声将调羹重重拍在桌上,瓷勺撞击碗壁发出刺耳的脆响。
“这煮的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餐厅里回荡,带着压抑的怒火,“味道完全不对!
重做!”
候在一旁的管家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恭敬地垂首:“先生,这就是按照您之前给的方子……方子?”
王珂像是被这个词刺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方子呢?
柳如烟写的方子呢?
拿给我!”
管家脸上掠过一丝为难:“先生……柳小姐她……没有留下任何方子。”
没有留下?
王珂怔住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碗汤,似乎从来不是照着什么方子煮的。
它只是出现在每一个他宿醉归来的清晨,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安静地放在餐桌上。
他从未问过,她也从未说过。
一股莫名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海蛇,悄然缠上心脏。
他霍然起身,椅子腿在光洁的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他像一头失控的困兽,冲进了厨房。
巨大的空间里,只有厨师和帮佣惊愕无措的脸。
他粗暴地拉开一个又一个橱柜,翻找着,搜寻着任何可能记录着那碗汤痕迹的东西。
调料瓶被撞倒,干货撒了一地,一片狼藉。
没有。
什么都没有。
那个沉默的女人,连同她熬煮的汤,仿佛从未在这个空间留下过任何专属的印记。
“找!
再去找!”
王珂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仓皇,“把全城最好的药膳师傅都给我找来!
照着葛根、陈皮、蜜枣……去试!
味道必须一模一样!”
管家看着他赤红的眼睛和微微颤抖的手,欲言又止,最终只能低声应道:“是,先生。”
王珂颓然地靠在冰冷的料理台上,胸口剧烈起伏。
窗外,灰暗的天光沉沉地压下来。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
着一丝极淡的、属于她的气息,却又抓不住,寻不着。
那碗再也寻不回味道的汤,像一个巨大的隐喻,冰冷地嘲笑着他迟来的、徒劳的追寻。
---7墓园的风,带着深秋特有的萧瑟和咸腥,刮在脸上,刀割似的疼。
王珂独自站在一方崭新的墓碑前。
墓碑是极简的黑色花岗岩,上面只刻着冰冷的名字和生卒年月。
照片都没有一张。
是他让助理仓促置办的,助理问是否需要照片时,他烦躁地挥手打断,脑海中一片空白,竟想不起一张清晰的、独属于柳如烟的脸。
骨灰盒是助理捧来的,一个冰冷光滑的黑色石坛。
助理低声汇报:“王总,按照您的吩咐,火化后直接送来了。
手续都办好了。”
王珂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目光空洞地落在那个小小的石坛上。
他弯下腰,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僵硬的迟缓,想要将那个承载着她最后存在的盒子,放进冰冷的墓穴里。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石质表面,那寒意瞬间穿透皮肤,直抵心脏深处。
就在盒子即将脱手的刹那——“王总!
等一下!”
助理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和急促,猛地从后方响起,伴随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王珂的动作顿住,有些不耐地皱眉回头。
助理几乎是扑到近前,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屏幕还亮着的手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刚……刚接到的电话!
海警那边……在……在礁石区……发现……发现一具……女性遗体……初步……初步特征比对……是……是柳小姐……”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狠狠击穿了王珂的耳膜。
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整个人如同被瞬间冻结的石像。
脸上的不耐烦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足以吞噬一切的茫然。
他缓慢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目光重新聚焦在怀里那个冰冷的黑色石坛上。
助理的声音还在发抖,带着哭腔:“……他们说……遗体口袋里……还……还有一份……没签字的……离婚协议……还有……还有……”助理后面说了什么,王珂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世界在眼前扭曲、旋转、崩塌!
巨大的轰鸣声在脑海里炸开!
他怀里的那个石坛,那冰冷的触感,此刻却如同烧红
的烙铁,狠狠烫穿了他的掌心,烫穿了他的心脏!
“呃……啊……”一声破碎的、不似人声的哀嚎猛地从他喉咙深处挤压出来!
他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抱着那个石坛,如同抱着世间最恐怖的梦魇,踉跄着连连后退!
“不……不可能……” 他嘶吼着,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恐惧和灭顶的绝望,“她在这里!
她在这里!”
他死死抱着那个石坛,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灰般的青白色,仿佛那是他溺水时唯一的浮木。
“先生!”
助理惊恐地想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滚开!”
王珂猛地挥开助理的手,赤红的眼睛里翻涌着疯狂的血色。
他死死盯着怀中冰冷的石坛,又猛地抬头看向助理手机上那刺眼的屏幕光,再低头看向石坛……巨大的认知撕裂着他仅存的理智。
“是谁?!
这里面是谁?!”
他猛地将石坛举起,像一个濒临崩溃的疯子,朝着空旷的墓园发出凄厉的质问,声音被狂风撕扯得支离破碎,“谁放进去的?!
是谁——?!”
助理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
王珂的目光,最终死死钉在了墓碑前的地面上。
那里,静静躺着一份文件。
是被他带来,准备和“骨灰”一起埋葬的——那份最终由他单方面签好了名字、盖好了章的离婚协议。
狂风卷起纸张的一角,哗啦啦作响。
乙方签名栏那里,一片刺目的空白。
而在那空白的旁边,不知何时,被谁用某种尖锐的石块,在协议纸张的空白处,深深地、歪歪扭扭地刻下了一行小字。
那刻痕带着一种绝望的力道,深深地嵌入了纸纤维里:“如烟,原来你走后再无黎明。”
王珂的视线,死死钉在那行字上。
所有的嘶吼,所有的疯狂,所有的力气,都在看清那行字的瞬间,被彻底抽空了。
高举的石坛从他僵硬脱力的手中滑落。
“砰——!”
一声沉闷又惊心的巨响。
黑色的石坛重重砸在冰冷的墓穴边缘,碎裂开来。
灰白色的、陌生的骨灰,在深秋凛冽的狂风里,如同最无情的嘲弄,纷纷扬扬,洒满了那方尚未合拢的、空洞的墓穴,也洒满了那份签着他名字、旁边刻着那行小字的离婚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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