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文文热门的其他类型小说《文文热门结局免费阅读微光镯番外》,由网络作家“小海豚11”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废纸壳里的微光晚风带着县城特有的气味灌进巷子——尘土、煤灰、劣质油炸食物混合的气息,厚重又粘腻。苏文文拖着两条腿,每一步都像是把沉重的铁块从泥沼里硬生生拔出来。胳膊早已不是自己的了,酸软得抬不起来,只是靠着一点惯性,那洗得发白的帆布包还挂在她瘦削的肩膀上。腿肚子在薄薄的裤管下不受控制地打着颤,筋脉一跳一跳地抽搐着,每一次落脚,都震得全身骨头隐隐发酸。累,是真累。纺织车间里永不停歇的轰鸣声好像还粘在耳膜深处嗡嗡作响,白班十一个小时,机器飞转,纱线如流水,她像个钉在位置上的小零件,手指翻飞,眼睛紧盯着棉纱上任何一丝瑕疵,不敢有片刻分神。此刻,那噪音的余威还在脑子里横冲直撞,搅得太阳穴突突地疼。可心里,却奇异地浮着一层薄薄的暖意,像寒冬里...
《文文热门结局免费阅读微光镯番外》精彩片段
废纸壳里的微光晚风带着县城特有的气味灌进巷子——尘土、煤灰、劣质油炸食物混合的气息,厚重又粘腻。
苏文文拖着两条腿,每一步都像是把沉重的铁块从泥沼里硬生生拔出来。
胳膊早已不是自己的了,酸软得抬不起来,只是靠着一点惯性,那洗得发白的帆布包还挂在她瘦削的肩膀上。
腿肚子在薄薄的裤管下不受控制地打着颤,筋脉一跳一跳地抽搐着,每一次落脚,都震得全身骨头隐隐发酸。
累,是真累。
纺织车间里永不停歇的轰鸣声好像还粘在耳膜深处嗡嗡作响,白班十一个小时,机器飞转,纱线如流水,她像个钉在位置上的小零件,手指翻飞,眼睛紧盯着棉纱上任何一丝瑕疵,不敢有片刻分神。
此刻,那噪音的余威还在脑子里横冲直撞,搅得太阳穴突突地疼。
可心里,却奇异地浮着一层薄薄的暖意,像寒冬里呵出的一小团白气。
她终于挪到了那扇熟悉的、油漆斑驳的旧木门前。
大伯托了好些人情才租下的这间小屋,在县城西边这片拥挤杂乱的巷子里,像一个小小的、只属于她的堡垒。
她从口袋里摸出那把被体温焐热的钥匙,冰凉的金属触到指尖,竟让她感到一丝奇异的安稳。
钥匙插进锁孔,发出干涩的“咔哒”声。
门开了,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淡淡霉味和旧木头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子很小,只有一张窄床、一张掉漆的方桌、一个旧木箱,墙角堆着几个鼓鼓囊囊、用粗麻绳捆扎得整整齐齐的蛇皮袋——那是她这周捡的废纸壳和塑料瓶。
她反手关上门,后背抵住冰凉的门板,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那口气似乎把全身最后一点力气也带走了。
她没开灯,摸索着走到床边,几乎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硬板床发出“吱呀”一声呻吟。
眼皮沉重得立刻就要黏在一起。
黑暗里,感官反而更加敏锐。
巷子深处传来孩子追逐打闹的尖叫声,远处隐隐有汽车喇叭鸣响,隔壁谁家的锅铲在翻炒,滋啦作响,飘来一股炒咸菜的油香。
这平凡的烟火气,却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她努力维持的平静。
酸意毫无预兆地涌上鼻腔,直冲眼底。
家。
不是身后这个勉强遮风挡雨的小屋,是那个位于山
坳里、总是弥漫着猪圈和柴火烟气的老屋。
记忆像开了闸的洪水,浑浊而冰冷地淹没了她。
灶膛里跳跃的火光,映着母亲忙碌而刻薄的侧影。
热气腾腾的饭菜刚端上那张油腻腻的方桌,永远是大哥第一个拿起筷子。
油汪汪的炒鸡蛋,炖得软烂的肉块,几片珍贵的腊肉……筷子飞快地移动,在几个哥哥的碗里堆起小山。
然后是爹娘,快速地扒拉着碗里的饭,偶尔夹一筷子咸菜。
轮到她时,锅里常常只剩一点稀薄的菜汤,沾着锅底的焦糊。
她默默地舀起,拌进冷硬的杂粮饭里,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吞咽,胃里像塞满了冰冷的石块。
吃完,不用人吩咐,碗筷的清洗、油腻灶台的擦抹、满地狼藉的清扫,都是她一个人的活。
冰冷刺骨的井水,冬天冻得她手指通红开裂,裂口里渗着血丝,浸在碱水里,疼得钻心。
“女娃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认得几个字,会算账,不被人骗就行了。”
爹吐着劣质烟卷的烟雾,声音浑浊。
“就是!
你大哥马上要娶媳妇,二哥要去镇上念高中,都得花钱!
家里哪有余粮供个丫头片子?”
母亲的声音又尖又利,像刮锅底的铲子,“早点找个好人家,收份厚实的彩礼,帮衬帮衬家里,这才是正经!”
初中勉强读完,录取通知书被她偷偷藏在了枕头芯里,只敢在夜深人静时摸出来,借着窗外的月光,用手指一遍遍描摹上面印着的县一中几个字。
那薄薄的一张纸,是她灰暗生活里唯一的光亮。
可这点微光,很快就被彻底掐灭了。
爹妈托的媒婆来了好几次,唾沫横飞地描述着县城里那个开杂货铺的鳏夫老板如何“家底厚实”,“年纪是大了点,可年纪大会疼人啊!”
母亲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看到的不是女儿的未来,而是一沓厚厚的、能解决儿子们前程的钞票。
“文文啊,这是你的福气!
人家愿意出这个数!”
母亲激动地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够你大哥盖新房子,你二哥读高中的学费也全有了!”
她缩在墙角,浑身冰冷,像被浸在冬天的河水里,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紧了心脏。
就在她觉得彻底沉入黑暗时,是奶奶。
那个沉默寡言、总是佝偻着腰在灶间忙碌的老人,在一
个闷热的夏夜,拄着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十几里山路,敲响了大伯家的门。
“他大伯……”奶奶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救救文文那丫头吧!
不能……不能就这么把她推进火坑里啊!”
大伯在县城当木匠,老实巴交,人缘却不错。
他连夜出门,求爷爷告奶奶,找遍了能搭上话的关系。
几天后,他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脸上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
“厂里……纺织厂,有个临时工的缺!
我托了老张,他表舅在厂里管点事……说好了,让文文去!
包住!”
逃离那个家的前夜,爹妈的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母亲堵在狭窄的门口,声音又尖又硬,像淬了毒的针:“翅膀硬了?
攀上高枝了?
行!
你去!
但话撂这儿,工钱!
每个月八成!
一分不少,寄回来!
家里供你吃供你穿十几年,该你还了!
不然,打断你的腿,捆也要把你捆回来嫁人!”
她抱着奶奶偷偷塞给她的小包袱,里面是几件旧衣服和一小袋炒熟的黄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力点头,喉咙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是认命,是记住。
黑暗中,苏文文猛地吸了一下鼻子,用力把眼眶里滚烫的液体逼了回去。
不能哭。
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流干了,力气也就没了。
她摸索着坐起身,借着窗外对面人家透进来的微弱灯光,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沉甸甸的旧饼干铁盒。
打开盖子,里面没有饼干。
几卷用橡皮筋仔细捆好的毛票和硬币,最大面值是一张五块的,更多的是分分角角。
旁边,是几本用旧报纸小心包着封皮的书。
她抽出最上面一本,封面已经磨得发毛,露出里面深蓝色的硬壳,上面印着几个褪色却依旧清晰的字——《初中物理》。
手指珍惜地抚过封面,仿佛触碰的是稀世珍宝。
这是她用捡了半个月的废纸壳和塑料瓶换来的。
厂里发了工资,她一分不敢动,把该寄回家的那厚厚一沓钱塞进信封,贴上邮票,像完成某种沉重的仪式。
剩下的,除了留下买最便宜米面的钱,其余都变成了这个铁盒里缓慢增加的零碎票子,还有这几本旧书。
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屋里格外清晰。
那些公式、定理、例题,像一座座沉默的大山横亘在眼前。
没
有老师,只能靠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啃,一道题一道题地死磕。
看不懂的时候,急得抓头发,用铅笔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印痕。
偶尔有灵光乍现、突然领悟的瞬间,那点小小的欢喜,像火柴擦亮时迸出的一星火花,微弱,却足以照亮片刻的心房,让她暂时忘却身体的酸痛和内心的荒凉。
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倔强的光。
就在她对着一个复杂的电路图皱紧眉头时,屋外骤然响起一阵粗暴的砸门声!
“哐!
哐!
哐!”
木板门被砸得簌簌发抖,灰尘扑簌簌地落下。
一个她刻进骨子里的、尖利刻薄的女声穿透门板,像冰锥一样刺进她的耳朵:“苏文文!
开门!
死丫头!
我知道你在里面!
翅膀硬了是吧?
家都不要了?”
是母亲!
苏文文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她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床边,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本物理书从她骤然失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装死是吧?
行!”
母亲的声音更加尖厉,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狠劲,“老刘!
李哥!
给我撞开!
反了她了!
聘礼都收了人家的,今天就是绑,也得把这不知好歹的死丫头绑回去成亲!”
“砰!”
一声更重的撞击狠狠砸在门板上,整个门框都在震动,灰尘弥漫。
门外显然不止母亲一个人!
苏文文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几乎要爆裂开。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手脚冰凉,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
完了!
他们真的来了!
要抓她回去!
嫁给那个老男人!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没顶。
身体比思想更快,她几乎是扑过去,用自己单薄的脊背死死抵住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板。
薄薄的门板被撞得剧烈晃动,每一次撞击都像重锤砸在她的背上、心上。
门外是母亲尖利的叫骂和陌生男人的呼喝,门内是她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和牙齿打战的咯咯声。
“妈!
我不回去!
我不嫁!”
她嘶声喊出来,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尖锐,“死也不回去!”
手指死死抠进门板的缝隙,指甲几乎要劈开。
“由不得你!
老娘养你这么大,你的命就是我的!”
又是一记猛撞,门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
秒就要断裂。
苏文文被震得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低沉、浑厚、带着不容置疑的怒火的吼声,如同惊雷般在狭窄的走廊里炸响:“干什么呢?!
无法无天了?!”
紧接着,是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冲到门前。
“砰——哗啦!”
一声比之前所有撞击都更猛烈的巨响!
不是撞她的门,而是旁边那扇同样老旧的木门被一股巨力从里面猛地踹开!
碎裂的木屑飞溅出来。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如同一座铁塔般出现在门口的光影里。
是隔壁的赵叔!
那个平时沉默寡言、脸上有道疤、总爱在巷子口摆弄他那辆破旧二八自行车的退伍老兵。
此刻,他怒目圆睁,脸上那道疤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周身散发着一种骇人的煞气。
“谁敢动我徒弟?!”
赵叔的目光像淬了火的刀子,狠狠扫过门外那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他像一堵墙,横亘在苏文文的门前,目光如电,死死锁住门外那几个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的男人。
“你……你谁啊?”
为首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被赵叔的气势所慑,色厉内荏地梗着脖子,“少管闲事!
我们是她家里人,抓她回家!”
“家里人?”
赵叔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家里人用得着带帮手撞门绑人?
当我瞎?”
他宽阔的肩膀微微下沉,摆出一个极具压迫感的防御姿态,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那几个男人明显虚张声势的脸,“想动她?
先问问我这双在部队练了十几年的拳头答不答应!”
门外瞬间安静了一瞬。
苏文文的母亲也被这凶悍的老兵镇住了,张着嘴,一时忘了叫骂。
就是现在!
趁着这短暂的僵持,苏文文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猛地转身,扑向那张掉漆的方桌。
桌上,那部老旧的、数字键都磨掉了漆的黑色座机电话,此刻像一根救命的稻草。
手指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激动而剧烈颤抖,几乎不听使唤,第一次按错了号码。
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刺痛让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一丝。
屏住呼吸,用尽全身力气控制住颤抖的手指,一下,一下,用力地、清晰地按下了那三个神圣的数字——1…1
…0!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听筒里传来等待接通的“嘟…嘟…”声,单调而揪心。
门外,短暂的寂静后,是母亲更加气急败坏的尖叫和那几个男人试图推开赵叔的推搡声。
终于!
“您好,这里是110报警服务台。”
一个冷静、平稳的女声从听筒里清晰地传来,如同天籁。
所有的恐惧、委屈、愤怒,在这一刻找到了唯一的出口。
苏文文死死攥住冰凉的听筒,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和勇气,对着话筒,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坚定地喊了出来:“警察同志!
救命!
有人非法拘禁!
他们要强行绑走我!
地址是城西柳树巷,七号院,最里面那间!”
她的声音穿透了门外所有的嘈杂和混乱,像一把利剑,刺破了令人窒息的黑暗。
废纸壳里的微光(续)警笛声撕裂了县城傍晚的喧嚣,红蓝光芒在柳树巷斑驳的墙壁上疯狂旋转。
苏文文靠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在地上,听着门外母亲气急败坏的叫骂声、警察严厉的询问声、赵叔沉稳有力的作证声……乱哄哄地交织在一起,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她紧紧抱着膝盖,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磕碰的轻响只有自己能听见。
那本掉在地上的《初中物理》被踩了几个肮脏的脚印,书页卷曲着,如同她此刻被揉皱的心。
事情远没有结束。
非法拘禁未遂的指控,在“家务事”这层模糊又顽固的外衣包裹下,最终演变成了一场令人筋疲力尽的扯皮。
警察训诫了苏文文的父母和那几个帮凶,但最终,也只能以家庭纠纷调解收场。
调解室里,母亲哭天抢地,拍着大腿控诉“女儿没良心”、“翅膀硬了不认爹娘”、“收了人家的彩礼不嫁,要逼死全家”。
父亲则蹲在角落,闷头抽烟,浑浊的眼睛偶尔抬起,扫过苏文文时,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混合着烦躁和麻木的复杂情绪。
更沉重的打击接踵而至。
纺织厂那份来之不易的工作,终究没能保住。
母亲不知用了什么撒泼打滚、颠倒黑白的手段,竟然闹到了厂里,一口咬定当初送苏文文进厂是“家里困难,让她临时顶替”,现在“家里真正需要这份工作的人(指大哥乡下的未婚妻)回来了”,逼着
厂领导“主持公道”。
小地方的人情世故盘根错节,流言蜚语杀人无形。
苏文文顶着“不孝”、“白眼狼”、“家里收了彩礼还想赖账”的污名,再也无法在车间里立足。
几天后,工段长脸色难看地递给她一个薄薄的信封,里面是她最后几天的工钱,声音干涩:“小苏啊……这……厂里也有难处。
你……先回家把家里事处理好吧。”
最后一条生路,也被亲生母亲亲手斩断。
苏文文捏着那几张微薄的纸币,站在厂门口灼热的阳光下,却感觉浑身冰冷刺骨。
世界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正无情地将她拖向那个她拼死挣扎也要逃离的深渊——嫁给那个素未谋面的老男人。
大伯和奶奶是几天后急匆匆赶来的。
大伯的脸更黑了,沟壑纵横,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沉默地蹲在苏文文那间逼仄小屋的门槛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劣质纸烟,浓重的烟雾也化不开他眉宇间沉重的郁结。
奶奶则紧紧攥着苏文文冰凉的手,那双枯树皮般的手同样冰凉,却在微微发抖。
浑浊的老泪顺着她深陷的眼窝无声地淌下,一滴一滴,砸在苏文文的手背上,滚烫。
“造孽啊……真是造孽……” 奶奶的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反复念叨着,干瘪的胸膛剧烈起伏,“我苦命的文丫头……”小屋里的空气凝固了,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和沉重的叹息。
窗外,是县城依旧喧嚣的市井声,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那么远。
夜深了。
狭窄的巷子彻底安静下来,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昏黄的灯泡在低矮的屋顶下投下摇晃的光晕。
大伯终于掐灭了不知第几根烟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咳”,打破了死寂。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依偎在奶奶怀里、像只受惊小兽般的苏文文,又看了看自己满面泪痕的老母亲。
“妈,” 大伯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不能等了。
再待下去……文文就真毁了。”
奶奶猛地一震,抬起泪眼,浑浊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清明和巨大的痛楚,随即化为更深的绝望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劲。
她用力点了点头,干枯的手指紧紧抓住大伯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走!
让她走!
走得远远的!
再别回
来!”
大伯没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
他起身,走到墙角那个旧木箱旁,摸索着打开。
里面是他做木匠的工具和一些零碎杂物。
他在最底层摸索了许久,掏出一个用旧手帕层层包裹的小包。
手帕解开,里面是厚厚一沓钱,大多是十块、五块的,也有一两张五十的,边角都磨得发毛,叠得整整齐齐。
那是他不知攒了多久的血汗钱,是准备给女儿明慧下学期学费和生活费的。
他把那沓钱塞进苏文文手里,沉甸甸的,带着汗味和木头的气息。
“拿着,文文。”
大伯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去京都!
找你明慧姐!
地址……” 他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一个地址和电话号码,“藏好!
车票钱在里面了,剩下的……省着点花,到了京都,让你姐帮你。”
苏文文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那沓沾着大伯体温的钞票和纸条。
巨大的震惊和汹涌的酸楚堵在喉咙口,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咬着下唇,用力点头,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那些皱巴巴的钱上。
“文丫头……” 奶奶颤抖着,枯瘦的手摸索到自己贴身的内衣口袋。
她哆哆嗦嗦地掏出一个用褪色的红布缝成的小包,解开系着的细绳,里面赫然躺着一只玉镯。
那镯子成色并不算顶好,甚至能看见几丝绵絮般的杂质,但温润古朴,透着岁月的幽光,显然是代代相传的老物件。
“这个……你拿着。”
奶奶抓起苏文文的手,不由分说地将那带着她体温的玉镯套进孙女纤细的手腕。
冰凉的触感让苏文文一颤。
玉镯有些大,在她过于瘦削的手腕上晃荡着。
“这是你太奶奶传给我的……祖上传女不传男,你妈不知道有这个……” 奶奶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交代后事般的郑重和悲怆,“穷得实在过不下去了……就把它……当了!
记住,活命要紧!
走得远远的!
再也……再也别回这个火坑!”
说到最后,奶奶的声音哽咽破碎,泣不成声,只是用力地、一遍遍地摩挲着苏文文戴着玉镯的手腕,仿佛要将所有的力气和祝福都传递过去。
苏文文再也忍不住,扑进奶奶干瘦却温暖的怀里,压抑地痛哭起来。
那哭声
闷在老人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里,充满了绝望的告别和撕心裂肺的痛楚。
大伯别过脸去,肩膀剧烈地耸动了一下,狠狠抹了一把眼睛。
出发是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县城的长途汽车站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里,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有气无力地亮着,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晕。
空气冰冷潮湿,带着一股劣质柴油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大伯穿着他那件沾着木屑的旧工装,低着头,用宽厚的肩膀半挡着苏文文瘦小的身影,像一头沉默而警惕的老牛。
奶奶则裹着厚厚的头巾,只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紧紧攥着苏文文的手,每一步都迈得异常艰难。
苏文文背上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旧书包,里面塞着仅有的几件换洗衣物、那几本用报纸包好的旧课本、铁盒里所剩无几的零钱、大伯给的那沓救命钱,以及那张写着堂姐地址的、此刻重于千钧的纸条。
手腕上,那枚略显宽大的玉镯被衣袖严严实实地遮盖着,冰凉的触感却像一团微弱的火,紧紧贴着她的脉搏。
一辆开往省城转乘火车的大巴车,如同一个钢铁巨兽,静静地趴在昏暗的站台上,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车尾喷吐着白色的尾气。
“到了省城,直接去买最快去京都的火车票,别耽搁!”
大伯的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很快,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空旷的站台四周,“上了车,找个靠窗的座位,别跟陌生人说话!
到了京都站,立刻给你明慧姐打电话!
纸条藏好了吗?”
苏文文用力点头,手指下意识地按了按书包内侧那个隐秘的口袋。
奶奶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死死抓着苏文文的手,布满老年斑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流淌,混着清晨的寒气。
“走……快走……” 她只能发出模糊的气音,用尽全身力气推了苏文文一把,又猛地把她拉回来,紧紧抱了一下,那力道大得让苏文文几乎窒息。
然后,老人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踉跄着退后一步,用头巾死死捂住嘴,压抑着悲声,身体佝偻着剧烈颤抖。
“上车!”
大伯猛地推了苏文文后背一把,力道很大,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决绝。
苏文文被推得向前踉跄一步,心口像被什么
东西狠狠剜去了一大块,空落落地疼。
她不敢回头,不敢再看奶奶那双被泪水泡肿的眼睛,不敢再看大伯那强忍着巨大悲怆的脸。
她几乎是跌撞着冲上了大巴车冰凉的台阶,司机打着哈欠,不耐烦地催促着。
车门在她身后“嗤”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那个冰冷的世界,也隔绝了奶奶和大伯的身影。
车子猛地一震,缓缓启动。
苏文文扑到冰冷的车窗边,用力抹掉玻璃上凝结的雾气。
昏暗的路灯光线下,她看到奶奶瘦小的身影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瘫倒在大伯怀里,大伯紧紧抱着自己的母亲,宽阔的肩膀剧烈地起伏着,像一座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的山。
他们的身影在弥漫的晨雾和汽车尾气中急速变小、变模糊,最终彻底消失不见,仿佛被这无情的黎明彻底吞噬。
苏文文猛地收回视线,将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车窗上,牙齿深深咬进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巨大的、无声的悲恸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身体蜷缩在硬邦邦的座椅上,剧烈地颤抖着,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手腕上,那枚祖传的玉镯隔着薄薄的衣袖,传来一阵阵冰凉的、却又是唯一的、真实的触感。
车子驶离县城,窗外的景色从灰扑扑的低矮房屋变成了大片收割后空旷的田野,枯黄的秸秆在晨风中萧瑟。
天光渐渐亮起,呈现出一种惨淡的灰白色。
车厢里弥漫着各种气味:劣质烟草、汗酸、还有不知谁带上车的咸菜包子味。
乘客们昏昏欲睡,只有引擎单调的轰鸣持续不断。
苏文文一直维持着蜷缩的姿势,像一只受伤后本能缩回壳里的小动物。
过了许久,直到车窗外的阳光变得有些刺眼,她才慢慢坐直身体,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上被咬破的地方已经结了暗红的痂。
她小心翼翼地、近乎仪式般地打开那个旧书包,手指有些僵硬地摸索着,最终掏出了那本被踩脏的《初中物理》。
书页边缘卷曲,封面上的脚印清晰可见,像烙在她心上的耻辱印记。
她用手指,一下一下,极其缓慢又极其用力地试图抚平那些皱褶,擦去那些污痕。
粗糙的纸张摩擦着指尖,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她翻开书页,目光落在那些曾经让她绞尽脑汁的公式和电路图上。
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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