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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匕首全局

榕树下的猫猫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江湖传说,得“孤星”匕首者,必被其反噬而死。血手杜杀不信邪,他杀了十七个主人,终于抢到这柄薄如蝉翼的凶刃。破庙雨夜,他向我炫耀战利品:“看见没?这就是孤星!”我喂着野狗,头也不抬:“人不如狗,至少狗不骗人。”当他认出我颈后那道旧疤,匕首哐当落地:“你…你是它第一任主人?!”血珠顺着他喉咙滑落时,我轻声道:“它渴了。”雨。没完没了的雨。雨脚密匝匝地,鞭子般抽打着破庙朽烂的窗棂,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呜咽。风从四面八方墙体的豁口钻进来,卷着湿透的枯叶和尘土,在空旷的大殿里打着旋儿,最后扑向中央那堆苟延残喘的篝火。火苗被逼得缩成一团,明灭不定,将残破神像的影子拉扯得如同幢幢鬼魅,在布满蛛网的墙壁上无声狂舞。我蜷在火堆旁,背靠着半截冰冷的石供桌...

主角:抖音热门   更新:2025-06-03 21: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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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抖音热门的其他类型小说《孤星匕首全局》,由网络作家“榕树下的猫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江湖传说,得“孤星”匕首者,必被其反噬而死。血手杜杀不信邪,他杀了十七个主人,终于抢到这柄薄如蝉翼的凶刃。破庙雨夜,他向我炫耀战利品:“看见没?这就是孤星!”我喂着野狗,头也不抬:“人不如狗,至少狗不骗人。”当他认出我颈后那道旧疤,匕首哐当落地:“你…你是它第一任主人?!”血珠顺着他喉咙滑落时,我轻声道:“它渴了。”雨。没完没了的雨。雨脚密匝匝地,鞭子般抽打着破庙朽烂的窗棂,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呜咽。风从四面八方墙体的豁口钻进来,卷着湿透的枯叶和尘土,在空旷的大殿里打着旋儿,最后扑向中央那堆苟延残喘的篝火。火苗被逼得缩成一团,明灭不定,将残破神像的影子拉扯得如同幢幢鬼魅,在布满蛛网的墙壁上无声狂舞。我蜷在火堆旁,背靠着半截冰冷的石供桌...

《孤星匕首全局》精彩片段

江湖传说,得“孤星”匕首者,必被其反噬而死。

血手杜杀不信邪,他杀了十七个主人,终于抢到这柄薄如蝉翼的凶刃。

破庙雨夜,他向我炫耀战利品:“看见没?

这就是孤星!”

我喂着野狗,头也不抬:“人不如狗,至少狗不骗人。”

当他认出我颈后那道旧疤,匕首哐当落地:“你…你是它第一任主人?!”

血珠顺着他喉咙滑落时,我轻声道:“它渴了。”

雨。

没完没了的雨。

雨脚密匝匝地,鞭子般抽打着破庙朽烂的窗棂,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呜咽。

风从四面八方墙体的豁口钻进来,卷着湿透的枯叶和尘土,在空旷的大殿里打着旋儿,最后扑向中央那堆苟延残喘的篝火。

火苗被逼得缩成一团,明灭不定,将残破神像的影子拉扯得如同幢幢鬼魅,在布满蛛网的墙壁上无声狂舞。

我蜷在火堆旁,背靠着半截冰冷的石供桌。

手里捏着半块硬得能硌掉牙的干饼,一点一点掰开,搓成碎屑,撒在身前濡湿的泥地上。

几条瘦得脱了形的野狗,皮毛湿漉漉地紧贴在嶙峋的骨架上,在火光边缘焦躁地逡巡着。

它们的眼睛在阴影里闪着绿幽幽的光,贪婪地舔食着那些微不足道的碎屑,喉咙里发出护食的低狺。

“人不如狗。”

我对着那几只争抢碎屑的畜生说,声音干涩,像枯枝划过石板,“至少狗不骗人。”

话音未落,庙门那扇早已歪斜的破木板,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哐当”一声彻底撞开!

碎裂的木屑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激射进来。

一个人影挟着门外浓重的雨腥气和血腥气,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他很高,骨架粗大,但此刻却像个被抽掉了筋骨的破口袋,脚步虚浮踉跄,每一步都沉重地踏在庙里的积水洼里,溅起浑浊的水花。

他披着一件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烂蓑衣,雨水顺着蓑衣边缘往下淌,在他身后拖出一条蜿蜒的水线。

蓑衣之下,能隐约看到紧裹着身体的黑色劲装,只是那黑色,被好几处更大、更深的暗红晕染、浸透。

尤其是左肩胛骨的位置,一道狰狞的裂口几乎贯穿了皮肉,暗红的血还在不断地往外涌,混着雨水,滴滴答答砸在地上。

篝火的光猛地一跳,照亮了他半边脸。

那是一张被风霜和戾气刻蚀
得沟壑纵横的脸,一道深紫色的刀疤,像条丑陋的蜈蚣,从他左边额角一直爬到下巴,几乎将整张脸劈成两半。

他的眼睛,是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此刻燃烧着一种奇异的光,混杂着极度的疲惫、一种刚刚脱离死境的亢奋,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得意。

他无视了庙里原有的“住客”——我和那几条野狗。

野狗们被这闯入的凶煞惊得炸了毛,夹着尾巴呜咽着退到神像后面更深的黑暗里去了。

他踉跄着冲到火堆的另一边,与我隔着那堆随时可能熄灭的火焰相对。

他粗暴地一把扯开蓑衣的系带,任由那湿透的累赘滑落在地,露出里面被血和泥浆糊满的黑色劲装。

然后,他伸出那只完好的右手,那只手骨节粗大,手背青筋虬结,布满了新旧叠加的伤痕。

这只手探入怀中,摸索着。

当他再拿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火苗猛地一窜,贪婪地舔舐着那东西的轮廓。

那是一柄匕首。

短小,精巧,薄得惊人。

刀身狭长流畅,在跳跃的火光下,呈现出一种介乎于金属与琉璃之间的奇异质感,非金非玉,通体流转着一种内敛、冰冷、仿佛活物呼吸般的幽光。

它太薄了,薄得像秋蝉最后一片透明的翼,薄得仿佛目光稍微凝实一点,就能将它穿透。

那幽光在刀锋上无声地流淌,汇聚到尖端一点,凝成针尖大小的、令人心悸的寒芒。

刀柄是某种深沉的乌木,被摩挲得异常光滑,没有任何繁复的纹饰,只嵌着一颗极小、极暗的墨色石头,如同凝固的、深不见底的夜空。

“看见没?”

血手杜杀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粗重的喘息和血腥味。

他死死盯着掌中那抹幽寒,眼神炽热得几乎要将它熔化,又带着一种征服猛兽后的狂喜。

“这就是‘孤星’!

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的‘孤星’!”

他把匕首举得更高,让那摄魂夺魄的幽光完全暴露在篝火的映照下。

火光在那薄如蝉翼的刀身上跳跃、扭曲,仿佛无数冤魂在透明的囚笼里无声尖啸。

他咧开嘴,露出沾着血丝的牙齿,那笑容混合着疲惫、疯狂和一种病态的满足,刀疤在火光下狰狞地蠕动。

“十七个!”

他伸出粗大的手指,对着我比划,又像是向着虚空
中的某个存在宣告,“整整十七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从‘剑南飞’李三郎,到昨晚那个号称‘金钟罩’练到了第十重的秃驴……嘿!”

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溅在火堆边缘,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冒起一缕白烟。

“都他妈成了老子掌下亡魂!

什么狗屁诅咒?

什么反噬?

全是放屁!

力量!

这才是它唯一的意义!

谁够狠,够快,它就是谁的!”

他的声音在空旷破败的庙宇里回荡,撞在冰冷的墙壁和残破的神像上,激起空洞的回音。

篝火噼啪爆出一个火星,映着他扭曲兴奋的脸。

我依旧低着头,目光落在地上最后一点饼屑上。

一条胆大些的野狗,从神像基座后探出半个脑袋,飞快地窜过来,舌头一卷,将碎屑舔了个干净,又闪电般缩回黑暗中。

我搓了搓沾着饼渣的手指,感受着指尖的粗糙。

“好刀。”

我的声音平平响起,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没有激起对方预期的任何波澜,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这平淡的反应显然刺中了杜杀那根敏感的神经,他脸上那狂热的笑容瞬间凝固,如同被泼了一瓢冰水,扭曲的刀疤抽搐了一下,眼中那点得意迅速被一种被轻视的暴怒取代。

“好刀?”

他怪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在这风雨飘摇的破庙里显得格外瘆人,“你他妈懂个屁!

这是‘孤星’!

是神兵!

是……是……”他似乎一时找不到更震撼的词汇来形容掌中之物的价值,话语卡在喉咙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左肩伤口因激动而再次涌出的鲜血。

他猛地向前逼近一步,巨大的身影几乎完全挡住了那本就微弱的篝火光芒,沉重的压迫感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那只握着匕首的右手,青筋暴起,微微颤抖着,那薄如蝉翼的“孤星”在他指间反射着跳跃的火光,幽芒吞吐不定,像毒蛇的芯子。

“给老子抬起头来!

好好看看!

看看这……”他咆哮着,试图用声音的威压碾碎眼前这个不识抬举的“乞丐”。

然而,当他的目光,带着怒火和轻蔑,终于真正落在我低垂的脖颈后方时——咆哮戛然而止。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

杜杀整个人僵在原地,仿佛瞬间变成了一尊
被雨水淋透的石雕。

他脸上那混合着暴怒和炫耀的表情,如同劣质的泥胚面具,在极短的时间内,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狠狠击中,然后寸寸碎裂、剥落。

那双燃烧着狂热的眼睛,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死死地钉在我颈后靠近衣领的那一小片皮肤上。

那里,一道旧疤。

它并不长,只有寸许,颜色已经很淡,呈现出一种陈旧的、接近肤色的浅褐。

形状也极其普通,像是被某种不甚锐利的东西划过留下的痕迹。

在常人看来,这不过是江湖人身上再普通不过的一道印记。

但此刻,在血手杜杀眼中,这道平淡无奇的旧疤,却比世上任何神兵利刃都更加刺眼,更加……致命!

时间仿佛凝固了。

破庙里只剩下雨水敲打残瓦的单调声响,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杜杀那骤然变得粗重、混乱,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他那只紧握着“孤星”的右手,那曾染过十七位高手鲜血的手,此刻却像得了最严重的疟疾,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手指的痉挛是如此剧烈,以至于那柄薄如蝉翼、幽光流转的绝世凶刃,再也无法被掌控。

“哐当!”

一声清脆刺耳的金属撞击声,骤然撕裂了庙内死寂的空气。

“孤星”匕首,那令无数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凶物,竟从杜杀那杀人如麻的掌中滑脱,掉落在冰冷、积水的泥地上。

它静静地躺在那儿,幽冷的刃身沾上了几点浑浊的泥浆,那流转的寒芒似乎也黯淡了几分,像一只被骤然掐断了喉咙的毒虫。

杜杀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匕首的脱落。

他的目光依旧死死地钉在我颈后那道旧疤上,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灼穿。

他的嘴唇哆嗦着,几次开合,却发不出任何成调的声音,只有喉结在剧烈地上下滚动,如同吞咽着烧红的炭块。

那张布满刀疤的狰狞面孔,此刻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骇然和一种世界轰然崩塌的茫然。

“……你……”他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干涩得像是砂砾摩擦。

他艰难地抬起眼,目光第一次真正对上我抬起的脸。

那眼神里充满了混乱、求证,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恐惧。

“……你颈后……那道疤……”他的呼吸急促得像是下一秒就要窒息,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
大的力气,带着灵魂被抽离般的颤抖。

“是……是它……‘孤星’……留下的?”

他猛地指向地上那柄匕首,指尖抖得不成样子,“只有……只有它第一任主人……江湖传说……他……他……”他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一个名字,或者说,一个早已被时间尘封、被鲜血覆盖、只存在于江湖最隐秘角落的恐怖代号,如同最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

那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远比“孤星”本身的诅咒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篝火的光在我脸上跳跃,明暗不定。

我的眼神很平静,像深秋古井里不起波澜的水,映着他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

方才喂狗时那点若有若无的温度,此刻已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种比庙外夜雨更冷的沉寂。

“哦?”

我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嘲弄的疑问。

目光终于从地上那柄沾了泥污的匕首,缓缓移回到杜杀那张惨白如纸、汗珠滚落的脸上。

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无关紧要的旧物,又像是在确认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

杜杀如同被这道目光烫伤,猛地一颤,踉跄着向后退了半步,脚下浑浊的积水被他踩得哗啦作响。

他眼中最后一丝残存的、属于“血手”的凶戾,如同风中残烛般彻底熄灭,只剩下赤裸裸的、动物临死前的惊惶。

他下意识地想要弯腰,想去捡起那柄掉落在地、曾带给他无限力量的“孤星”,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然而,就在他身体前倾,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乌木刀柄的刹那——一道光!

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超越了思维的捕捉!

那并非来自地上的“孤星”,而是来自我——来自我手中,不知何时已然出鞘的那柄刀!

它只是一柄普通的刀。

样式老旧,刀鞘是磨损严重的鲨鱼皮,毫不起眼。

但当它出鞘时,那刀光却仿佛吸收了这破庙里所有的阴冷与篝火里最后的热力,凝练成一线!

没有呼啸的风声,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

只有一种极致的“快”和“准”,一种冰冷的、绝对的效率。

那线刀光,如同暗夜中倏忽划过的流星曳尾,又似毒蛇在草丛中发动致命一击时那瞬间的闪亮。

它无声无息,却带着斩断
一切的决绝,精准无比地抹过杜杀暴露在我面前的、那因惊骇而青筋暴起的脖颈!

杜杀的身体猛地僵直!

他弯腰去捡匕首的动作,被永远地定格在了一半。

他那只伸出的手,距离地上的“孤星”只有不到三寸的距离,却成了咫尺天涯。

他脸上的惊惶瞬间凝固,双眼瞪得滚圆,瞳孔深处残留着无法理解的茫然和对死亡的巨大恐惧,如同被钉在琥珀里的飞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一滴殷红粘稠的血珠,如同熟透的浆果,极其缓慢地从他脖颈那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红线上沁出。

它颤巍巍地,顺着皮肤的纹理,沿着喉结的轮廓,开始向下滑落。

那轨迹清晰得触目惊心,带着生命流逝时特有的、令人窒息的粘稠感。

破庙里死寂无声。

连外面的风雨声似乎都消失了。

只有篝火还在燃烧,发出单调而残酷的噼啪声,将我们两人对峙的身影和杜杀脖颈上那滴缓缓滑落的血珠,投射在身后布满蛛网和裂缝的斑驳墙壁上,形成一幅诡异而肃杀的剪影。

我垂下了握刀的手。

刀尖斜指地面,几滴温热的血珠顺着雪亮的刃口滚落,无声地融入脚下的泥水中,晕开一小片暗红。

我的目光掠过杜杀僵直的身体,掠过他眼中凝固的恐惧,最终落在地上那柄依旧流转着幽冷光芒的“孤星”匕首上。

“它渴了。”

我的声音响起,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沙哑,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在这死寂的破庙里清晰地回荡开来,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投入凝固的血泊。

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解开了某种凝固的魔咒。

杜杀喉咙里猛地发出一阵极其怪异、如同老旧风箱被强行撕裂的“嗬嗬”声。

那声音堵在气管里,带着血沫翻涌的粘稠感。

他脖颈上那道细如发丝的红线骤然裂开,如同决堤的洪水闸门!

不是喷溅,而是汹涌!

浓稠、滚烫、带着生命最后温度的鲜血,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暗红岩浆,猛地从他断裂的颈动脉中狂涌而出!

瞬间染红了他破烂的衣襟,浸透了他脚下的积水,形成一片迅速扩大的、刺目的猩红沼泽。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如同实质般在冰冷的空气中轰然炸开,瞬间压过了雨水的湿腥和篝火
的焦糊味。

他庞大的身躯像一座被抽空了地基的巨塔,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带着沉闷的、令人心悸的“噗通”巨响,直挺挺地向前扑倒,重重地砸在那片他自己刚刚制造的血泊之中。

泥水混合着血浆四溅开来,几点温热粘稠的液体甚至溅到了我冰冷的裤脚和一旁兀自燃烧的篝火边缘,发出“嗤嗤”的轻响,腾起几缕转瞬即逝的白烟。

他的脸侧埋在血水泥泞里,那只曾沾满十七位高手鲜血、最终却未能触碰到“孤星”的右手,不甘地抽搐了几下,便彻底僵硬不动。

那双至死圆睁的眼睛,空洞地望向破庙黑黢黢的屋顶,里面凝固的恐惧和茫然,成了他在这世上的最后印记。

篝火被溅入的血滴扰动,不安地跳跃着,明灭的光影在布满蛛网和裂缝的墙壁上疯狂舞动,将杜杀倒毙的庞大尸身和地上那滩迅速冷却、扩散的暗红,映照得如同地狱的图腾。

我站在原地,手中的刀已经归鞘。

方才那惊鸿一现的绝杀锋芒,此刻彻底隐没在那磨损的鲨鱼皮鞘中,仿佛从未出过鞘。

只有刀鞘末端,一滴残留的血珠正缓缓滑落,无声地坠入泥地。

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杜杀那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旧物。

然后,视线移开,落在地上那柄“孤星”匕首上。

它依旧躺在那里,薄如蝉翼的刀身沾着几点泥污和溅上的血星,在摇曳的火光下,幽冷的光芒依旧流转不息。

那光芒似乎比刚才更亮了一些,更冷了一些,像一只在血泊中悄然睁开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

我没有弯腰去捡它。

只是抬起脚,靴底踩过冰冷粘稠的血水,发出轻微而黏腻的声响。

我绕过杜杀尚有余温的尸身,绕过那滩不断扩大的暗红,走向破庙那扇被撞得歪斜、兀自在风雨中吱呀作响的破门。

冰冷的夜风裹挟着密集的雨点,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死亡的气息。

门外是无边的黑暗和滂沱的雨幕。

我一步踏入了风雨之中。

单薄的旧衣瞬间被雨水打透,紧贴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身后破庙里那堆篝火的光芒,被门框切割成昏黄的一线,映照着我离去的背影,在泥泞的雨地上拖出一道孤绝而模糊的影子,很快便被
无边的黑暗和倾泻的雨水吞没。

雨,下得更急了。

靴底碾过泥泞,冰冷湿滑。

雨水如同密集的鞭子抽打着头顶、肩膀,瞬间浸透了那件单薄的旧衣,沉甸甸地贴在身上,寒意像无数细针扎进骨头缝里。

眼前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雨幕浓得化不开,吞噬了远处的山影和近处的树形。

耳中灌满了风声、雨声,还有庙里篝火被冷风撕扯发出的最后几声呜咽。

身后那点昏黄的光,如同被遗弃的魂魄,在破庙歪斜的门框里挣扎着跳动了一下,终于彻底熄灭。

黑暗,彻底的黑暗,带着雨水的重量和死寂的冰凉,沉沉地压了下来。

我站在雨里,没有回头。

风卷着雨腥气,也卷来了身后那扇破门在风雨中吱呀摇晃的声音,空洞而凄凉。

这声音很快也被更宏大的雨声吞没。

杜杀的血混着雨水渗进泥土的气息,似乎还顽固地附着在鼻腔深处,一种铁锈混合着泥土腐败的腥甜。

脚步迈开,踏进更深的水洼,泥浆溅上裤腿。

冰冷刺骨。

离开,是唯一的方向。

就在第一步落下的瞬间。

一种感觉,毫无征兆地,如同冰凉的蛇,悄无声息地滑过脊背。

不是听觉,不是视觉。

是皮肤下无数细微神经末梢在绝对寂静中的骤然绷紧,是毛发在湿透布料下细微的竖立感。

空气里弥漫的,除了雨的湿冷,风的呜咽,泥土的腥,还多了一种东西。

一种粘稠的、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静”。

并非无声。

雨还在下,风还在刮。

但这种“静”覆盖其上,像一层无形的油膜,隔绝了生机,只留下纯粹的、等待的肃杀。

我的脚步没有停,第二步踏出,踩碎水洼里的倒影。

靴底陷入泥泞,发出沉闷的“噗叽”声,在这片被异样寂静笼罩的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然后,它们出现了。

如同早已蛰伏在黑暗中的石雕,被雨水冲刷出了狰狞的轮廓。

前方,左侧,右侧……不是一道,而是一片。

破庙前那片不大的空地边缘,被风雨摧残得东倒西歪的枯树后面,坍塌了半截的土墙阴影里,甚至不远处那块半人高的、被雨水冲刷得黝黑发亮的巨石顶端……无声无息地,一道又一道身影从雨幕和黑暗的缝隙里浮现出来。

动作极其缓慢,带着一种刻意的、
令人窒息的滞重感。

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捕猎前的毒蛇,将身体调整到最完美的攻击姿态。

七道身影。

如同七块被雨水浸透、散发着寒气的墓碑,沉默地矗立在风雨的各个方向,形成了一个严丝合缝的包围圈。

破庙,连同庙前的我,成了这个死亡之圈的中心。

雨水顺着他们斗笠宽大的边缘,如同断线的珠帘,不断淌落。

蓑衣吸饱了水,沉甸甸地贴在身上,勾勒出或魁梧或精悍的轮廓。

看不清面容,斗笠的阴影和不断流淌的雨水,将他们的脸切割得模糊不清,只有斗笠下偶尔闪过的目光,锐利、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如同冬夜荒原上游荡的饿狼之瞳。

他们手里都握着兵器。

没有出鞘。

一柄长刀,刀鞘是深沉的乌木,雨水顺着笔直的鞘身滑下,刀柄末端系着的黑色穗子在风中纹丝不动,沉得像块铁。

一对分水峨眉刺,细长的尖刺紧贴着主人的手臂藏在蓑衣下,只在动作间偶尔露出一线幽冷的金属光泽,像毒蛇的獠牙。

一杆短柄的狼牙棒,沉重的头部被油布仔细包裹着,雨水打在油布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如同擂动着一面看不见的丧鼓。

一把沉重的鬼头刀,刀镡是狰狞的骷髅形状,雨水冲刷着惨白的骨色,空洞的眼窝似乎在凝视着圈中的猎物。

一柄细长的软剑,如同腰带般缠在腰间,剑柄古朴无华,却透着一股阴柔的狠戾。

一杆铁枪,枪尖斜斜指地,雨水顺着枪缨流淌,将原本暗红的缨穗染成更深的、近乎黑色的暗沉。

最后一人,两手空空,垂在身侧。

但雨水落在他指尖附近时,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扭曲了轨迹,细微的水珠诡异地悬浮、弹开,仿佛那里盘踞着看不见的锋芒。

七个人,七种武器,七道凝固的杀机。

他们像是七座冰冷的礁石,任由狂风暴雨冲击,岿然不动。

只有雨水在他们身上流淌、溅落的声音,单调地重复着。

那股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静”,正是从这七座沉默的礁石身上散发出来,弥漫了整个空间,连狂暴的风雨声都被压了下去。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阻力。

我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靴子陷在泥水里,冰冷湿滑。

雨水顺着额发、眉骨
、鼻尖不断淌下,模糊了视线。

我抬起手,并非去擦脸上的雨水,而是握住了腰间那柄刀的刀柄。

鲨鱼皮刀鞘早已被雨水浸透,入手冰凉滑腻。

粗糙的颗粒感隔着湿透的布料,清晰地传递到掌心。

指尖能感受到刀柄末端那磨损严重的金属护环,冰冷坚硬。

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前方,那手持乌木鞘长刀的身影,斗笠微微向上抬了一线。

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滴落,划过他斗笠下露出的半张脸——一道深刻的法令纹,薄如刀削的嘴唇紧抿着,下巴线条刚硬如铁石。

他的目光,穿过密集的雨帘,精准地钉在我握刀的手上。

那目光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纯粹的、评估猎物价值的冰冷。

他开口了。

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沙哑,却奇异地穿透了密集的雨声,清晰地送到我耳中,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碴:“‘孤星’呢?”

三个字。

没有询问身份,没有开场白,直奔核心。

目标明确得令人心头发寒。

雨,更急了。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大地,冲刷着杀机,也冲刷着破庙里尚未完全冷却的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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