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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本核爆车间:23%次品率反杀陈茧吴莉全文

岸边柳池中月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周强撕碎我五块钱的早餐发票时,唾沫星子溅到我脸上:“嫁我十年还学不会省钱?”我蹲在菜场腥臭的地上捡别人丢掉的小票,破包被鱼钩划开,露出夹层里泛黄的购房收据。收款人姓名不是我,也不是他——是他部门新来的实习生。我默默把收据浸在鱼血里,看着周强情妇的名字在血污中慢慢浮肿变形。他永远不会知道,纺织厂流水线上那些被他嘲笑的次品编号,正在我账本角落汇成23%的次品率数据。明天副厂长侄女就要顶掉我的主任位置。真巧,我新买的录音笔电量满格。1菜市场的空气永远像一锅熬过头的杂碎汤,烂菜叶子和鱼腥气搅在一起,黏糊糊糊在人身上。我低头看着手里那个蔫头耷脑的洋葱,指甲无意识地抠着它干枯发皱的表皮,黄褐色的碎屑簌簌往下掉。卖菜的老张头斜睨着我,手里油腻腻的...

主角:陈茧吴莉   更新:2025-06-14 20: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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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茧吴莉的其他类型小说《账本核爆车间:23%次品率反杀陈茧吴莉全文》,由网络作家“岸边柳池中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周强撕碎我五块钱的早餐发票时,唾沫星子溅到我脸上:“嫁我十年还学不会省钱?”我蹲在菜场腥臭的地上捡别人丢掉的小票,破包被鱼钩划开,露出夹层里泛黄的购房收据。收款人姓名不是我,也不是他——是他部门新来的实习生。我默默把收据浸在鱼血里,看着周强情妇的名字在血污中慢慢浮肿变形。他永远不会知道,纺织厂流水线上那些被他嘲笑的次品编号,正在我账本角落汇成23%的次品率数据。明天副厂长侄女就要顶掉我的主任位置。真巧,我新买的录音笔电量满格。1菜市场的空气永远像一锅熬过头的杂碎汤,烂菜叶子和鱼腥气搅在一起,黏糊糊糊在人身上。我低头看着手里那个蔫头耷脑的洋葱,指甲无意识地抠着它干枯发皱的表皮,黄褐色的碎屑簌簌往下掉。卖菜的老张头斜睨着我,手里油腻腻的...

《账本核爆车间:23%次品率反杀陈茧吴莉全文》精彩片段

周强撕碎我五块钱的早餐发票时,唾沫星子溅到我脸上:“嫁我十年还学不会省钱?”

我蹲在菜场腥臭的地上捡别人丢掉的小票,破包被鱼钩划开,露出夹层里泛黄的购房收据。

收款人姓名不是我,也不是他——是他部门新来的实习生。

我默默把收据浸在鱼血里,看着周强情妇的名字在血污中慢慢浮肿变形。

他永远不会知道,纺织厂流水线上那些被他嘲笑的次品编号,正在我账本角落汇成23%的次品率数据。

明天副厂长侄女就要顶掉我的主任位置。

真巧,我新买的录音笔电量满格。

1菜市场的空气永远像一锅熬过头的杂碎汤,烂菜叶子和鱼腥气搅在一起,黏糊糊糊在人身上。

我低头看着手里那个蔫头耷脑的洋葱,指甲无意识地抠着它干枯发皱的表皮,黄褐色的碎屑簌簌往下掉。

卖菜的老张头斜睨着我,手里油腻腻的塑料袋甩得哗啦响:“陈茧,两块三,给现钱还是扫码?”

他嗓门儿大,周围几个摊贩的目光像沾了鱼鳞的钩子,若有若无地挂过来。

“现钱。”

我声音发涩,从那个边角磨得发白、拉链早坏了半截的旧挎包深处,摸出卷得紧紧的一小叠零票。

手指有点抖,数出两块三毛,钢镚儿在掌心撞出一点冰凉的响动。

老张头一把抓过去,捻了捻,随手丢进脚下同样油腻的塑料钱箱里,动作粗鲁得像在丢垃圾。

刚转身,一个同样来买菜的大姐,手里拎着条还在抽搐的鱼,鱼尾甩出的血水混合着腥臭的黏液,“啪”地一下溅到我裤腿上,留下几点暗红的污迹。

她连声“道歉”都没有,脚步都没停。

我低头看着那几点迅速晕开的污痕,像几块丑陋的胎记,胃里一阵翻腾。

旁边水产摊上,鱼贩正抡起厚重的砍刀,“咚”一声狠狠剁在案板上,一条挣扎的鱼头身分离,血和内脏溅得到处都是。

空气里的腥膻气更浓了,沉甸甸地压下来。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挤出这片污糟,刚走到市场口相对干净点的水泥地上,喘了口气,裤兜里的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

掏出来一看,屏幕上是周强的名字。

手指划过接听键,刚“喂”了一声,他劈头盖脸的声音就砸了过来,又冷又硬,像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冻鱼:“
陈茧,早餐发票呢?

拍给我。

今天怎么花了五块?

不是让你楼下买三块的包子吗?”

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明显的不耐烦。

我喉咙发紧,攥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指甲掐进了掌心,才勉强维持声音的平稳:“楼下…今天包子铺没开门,我在前面路口买的鸡蛋灌饼,加了个肠……加肠?”

他的音调猛地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利得刺耳,“谁让你加肠的?

发票呢?

拍给我!

没发票,就当是你自己嘴馋吃了!”

通话被粗暴地挂断,忙音单调地响着,像小锤子一下下敲在我太阳穴上。

我站在原地,水泥地的凉气顺着鞋底往上爬。

周围人来人往,没人多看我一眼。

我慢慢蹲下身,像个被抽掉骨头的破口袋。

目光在脚边灰扑扑的地面上逡巡,搜寻着那些被人随意丢弃的、皱巴巴的白色小票。

指尖碰到一张沾着泥水的,刚想捡起来,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穿着崭新亮面运动鞋的脚,毫不客气地踩了上去,还碾了碾。

我抬起头,是副厂长那个打扮时髦的侄女吴莉莉。

她手里拎着个印着巨大Logo的奢侈品纸袋,里面露出一角鲜艳的包装。

她像是没看见我,只顾着低头看自己新做的亮片指甲,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流行歌。

她走开时,纸袋边缘蹭过旁边鱼摊湿漉漉的案板,“嗤啦”一声,留下一条暗红的、腥臭的鱼血印子。

她嫌弃地“啧”了一声,抽出张纸巾胡乱擦了擦袋子,随手把沾了血的纸团扔在地上,正好落在我脚边。

我盯着那团污糟的纸巾,视线有些模糊。

低下头,继续在那片被无数鞋底踩踏过的、混合着烂菜叶、鱼鳞和污水的地上,寻找着能证明我“清白”的废纸片。

终于又看到一张相对干净的白色小票,蜷缩在墙角。

我挪过去,伸手去够。

就在身体前倾的刹那,肩上的旧挎包带子猛地被旁边摊位支出来的一个锈迹斑斑的挂鱼钩子挂住了。

“刺啦——”一声裂帛般的脆响,包侧面那层早已磨损变薄、被缝纫机油浸得发脆发硬的帆布衬里,被彻底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包里的东西哗啦一下散落出来。

记账本、零钱包、半包纸巾、还有那把用了
十年、外壳都磨得发亮的旧钥匙。

最扎眼的,是那本厚厚的、用廉价塑料皮包着的记账本。

它摔在地上,摊开了。

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全是数字和日期,记录着这个家十七年来每一分钱的来处和去处。

买菜、水电、孩子的学费、老人的药费……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重。

然而,我的目光却像被冻住了一样,死死钉在记账本掉落时,从那个被划破的衬布夹层里滑出来的一张纸片上。

那纸片不大,微微泛黄,显然有些年头了,折痕很深。

它静静地躺在记账本旁边,像一块丑陋的疮疤突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上面印着模糊的蓝色表格和红色印章。

最刺目的,是收款栏那行打印的黑色小字:付款方:周强‌ ‌收款方:张雅雯‌ ‌项目:购房首付款‌ ‌金额:¥150,000.00张雅雯。

这个名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眼球。

周强他们部门新来的实习生。

那个刚毕业没多久,笑起来眼睛弯弯,声音甜甜,总爱穿粉色裙子的姑娘。

周强有一次醉酒回来,还含糊不清地夸过她“单纯”、“上进”。

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腥气突然涌入鼻腔。

是旁边鱼摊上,一条刚被开膛破肚的大鱼在最后的痉挛中,尾巴猛地一甩,一大片带着血水的鱼鳞和内脏黏液,不偏不倚地飞溅过来,正好泼洒在那张摊开的收据上,也溅到了我的手腕上。

暗红的血水迅速在泛黄的纸面上洇开,张雅雯那三个字,在黏腻的血污中慢慢肿胀、变形,像水底腐烂膨胀的尸体。

血水渗进纸张的纤维,把那名字泡得模糊不清,边缘晕染开,透出一种肮脏而怪异的粉红色。

我蹲在脏污的地上,周围是喧嚣的市声,鱼贩的吆喝,剁肉的闷响,讨价还价的嘈杂。

可我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张被血水浸泡的收据上,那个扭曲变形的名字。

手腕上沾着的血水混合物,正慢慢变冷,黏腻得令人作呕。

十七年。

这本账记了整整十七年。

记下了每一分柴米油盐的斤斤计较,记下了每一次伸手要钱时小心翼翼的屈辱,记下了这个家表面平静下所有的精打细算和入不敷出。

原来,它同时也记下了一场漫长的、无声的
背叛。

记下了那个口口声声“要省钱”、“要计划”的男人,是如何轻描淡写地,把十五万——一个我和孩子几年都未必能攒下的数字——当作首付款,塞进了另一个年轻女孩的口袋,换来了一个写着别人名字的、崭新温暖的窝。

我盯着那被血污扭曲的名字,指尖无意识地、一下下地抠着裤腿上早已干涸变硬的泥点,直到指甲缝里塞满了黑黄的污垢。

记账本摊开的某一页页脚,几个用红笔反复描画、显得格外突兀的符号跳进余光——不是数字,而是几个奇怪的“√”和“×”,旁边跟着一串无人能懂的数字和字母组合,像是某种冰冷的密码。

2收据上的鱼血已经干涸发硬,变成一种污浊的深褐色,牢牢地扒在泛黄的纸面上,把“张雅雯”三个字糊成了面目模糊的一团。

我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触感粗糙而冰冷,像一块肮脏的痂。

菜市场那浓得化不开的腥臭似乎还黏在鼻腔深处,混合着周强那句“发票呢?

没发票当你自己吃了!”

的冰冷质问,在脑子里嗡嗡作响。

我没有哭。

眼泪是奢侈品,早在我嫁给他第二年,因为买贵了三毛钱的青菜被他指着鼻子骂了半小时后,就流干了。

现在只剩下一种更沉的东西,像纺织车间里那些堆积如山的次品布匹,一层层压在心口,又冷又硬。

我把这张散发着淡淡鱼腥和铁锈味的纸片,小心翼翼地夹回了那本厚厚的记账本里。

塑料封皮冰凉,内页纸张粗糙的边角刮过指腹。

合上本子,沉甸甸的,像捧着一块墓碑。

十七年的光阴,日复一日的算计、忍耐、低声下气,最终都凝成了这张夹在夹层里、沾着别人鱼血的十五万收据。

破挎包衬里的大口子狰狞地敞着,像一张无声嘲笑的嘴。

我找了根粗针,穿上最结实的尼龙线,就着窗外昏黄的路灯光,一针一线,笨拙地把它缝了起来。

针脚歪歪扭扭,像条丑陋的蜈蚣爬在帆布上。

每扎一针,布料都发出沉闷的“噗嗤”声,像是在艰难地喘气。

缝好了,挎包变得更破旧,也更沉重了。

我把记账本塞回去,拉上那半截好用的拉链,发出滞涩的“刺啦”声。

这一晚,周强没回来。

电话照例是关机。

我坐在餐桌旁,桌上摆着早
已冷透的一盘炒青菜,一碗米饭。

头顶的节能灯管发出低微的电流声,光线惨白,照着空荡荡的屋子。

寂静像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淹没脚踝,漫过腰际,最后沉甸甸地压在头顶。

只有墙上那只老旧的挂钟,秒针走动时发出“咔、咔、咔”的轻响,一下下,精准地切割着时间,也切割着我最后那点摇摇欲坠的指望。

第二天,纺织厂的空气一如既往地浑浊。

浓烈的机油味、棉絮的粉尘、还有布料在高温定型时散发出的那股特有的、略带焦糊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沉甸甸地压迫着呼吸。

巨大的织布机轰鸣着,像永不疲倦的钢铁怪兽,震得脚下水泥地都在微微发颤。

细小的棉絮在光线里无声飞舞,落在头发上,衣服上,钻进鼻腔,带着一种工业的冷漠。

我换上那身洗得发白、袖口和领子都磨出了毛边的蓝色工装,戴上口罩。

质检台冰冷的不锈钢台面反射着头顶惨白的灯光。

手指拂过刚送检的一匹深蓝色斜纹布,指尖传来的触感让我动作微微一顿。

这不是我们厂的货。

布面经纬稀疏,手感粗糙发硬,带着一股劣质染料刺鼻的酸气。

翻到布匹内侧的标签,上面的批次编号被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的红色“×”覆盖着——这是我标记次品的记号。

旁边,用极细的铅笔写着:K-2307。

这匹布,是副厂长吴胖子那个在仓库当保管的远房侄子,上周偷偷拉进来的“私货”。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把这匹布单独拎出来,放到一边的次品区。

动作间,工装裤口袋里,那张被鱼血糊了名字的收据边缘,硬硬地硌着大腿。

午休的铃声尖利地划破车间的喧嚣。

工人们像退潮一样涌向食堂,留下巨大的机器暂时陷入沉寂。

车间里只剩下机器冷却时轻微的嗡鸣和空气里悬浮的棉絮。

我走到车间角落那个落满灰尘的工具柜旁。

最下面一层抽屉,塞满了过期的报表、作废的领料单,还有一叠——周强他们公司废弃的打印纸。

这些纸,是他去年年底得意洋洋地带回来的。

那时他刚签了个所谓的大单,拿回了一小摞印着烫金公司抬头和“尊贵客户专属”字样的A4纸,吹嘘说这是身份的象征。

后来大概觉得没用,就
随手塞给我当草稿纸了。

我一直没动。

现在,我把它们翻了出来。

纸张很厚实,带着高级铜版纸特有的光滑和分量感。

烫金的公司抬头在昏暗光线下依旧刺眼,“尊贵客户专属”几个字透着一种虚伪的浮夸。

我抽出了最上面那张。

车间的角落里,有一台老旧的针式打印机,平时用来打印检验报告单,色带都快打穿了,字迹常常模糊不清。

我走过去,掀开积了一层灰的防尘罩。

机器内部发出陈旧的塑料和金属混合的气味。

我熟练地装好色带,把那张印着烫金抬头的纸,小心地塞进进纸口。

幽暗的角落里,只有打印机开始工作的微弱声响。

打印头在导轨上左右移动,发出“咔哒、咔哒、咔哒”规律而单调的撞击声。

色带在打印针的撞击下,将黑色的油墨一下下印在光滑的纸面上。

微弱的指示灯映着我毫无表情的脸。

一份文件在吞吐的纸张上渐渐成型。

债务确认函‌‌致:周强先生‌‌兹确认,截至2025年3月22日,阁下因购房借款一事,累计欠付张雅雯女士款项共计人民币:壹拾伍万元整(¥150,000.00)。

双方确认无误,此款项须于2025年4月10日前一次性清偿。

逾期未付,张雅雯女士及其委托人将依法采取一切必要措施追讨债务,包括但不限于诉讼、资产冻结、公开追讨等,由此产生的一切费用及后果均由阁下自行承担。

‌‌特此函告。

落款处,本该是签名的地方,是空白的。

我从记账本里,翻出几张周强随手扔在家里垃圾桶的、签过名的差旅费报销单。

上面的签名龙飞凤舞,带着他一贯的张扬。

我用指尖细细描摹着那签名的每一个转折和力道,然后,拿起一支最普通的中性笔,屏住呼吸,在那份“确认函”的落款处,一笔一划地拓写上去。

笔尖在光滑的铜版纸上有些打滑,我写得极慢,极用力。

最后写下的“周强”两个字,几乎和他报销单上的一模一样,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潦草。

十五万的数字,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地反着光。

我把这张散发着油墨和铜版纸特有气味的纸对折好,塞进工装口袋。

那张被鱼血糊了的收据,依旧冰冷地贴在大腿外侧。

下班后,
我没有回家。

根据周强手机里偶尔泄露的只言片语(他从不避讳我看他手机,大概觉得我看不懂),还有他带回来那张楼盘宣传单上的地址,我找到了那个叫“雅苑”的小区。

不算很高档,但也干净整洁,楼间距也大,比我住的那片老破筒子楼强太多了。

找到对应的单元,上楼。

楼道里很安静,弥漫着一股新装修材料混合着廉价空气清新剂的怪味。

站在那扇深棕色的防盗门前,门上还贴着崭新的“福”字。

猫眼像一只冰冷的眼睛,嵌在门板中央。

口袋里那张伪造的“确认函”,边缘似乎变得有些烫手。

我深吸一口气,那空气里的怪味直冲脑门。

没有犹豫,我迅速抽出那张纸,对折了一下,从门下方那条不算窄的缝隙里,用力塞了进去。

纸片滑入门内的瞬间,发出极轻微的“沙”的一声。

几乎是同时,门上的猫眼猛地暗了一下——里面有人,正透过那个小孔向外窥视。

<我看不清门后的脸,但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充满惊疑、不安甚至是恐惧的目光,正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也许只有半秒,也许更短,但那道目光的实质感,像针一样扎在皮肤上。

我没有停留,转身就走。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发出清晰的回响。

三天。

这三天风平浪静。

周强依旧早出晚归,甚至有一天晚上回来得特别晚,带着一身酒气,心情似乎不错,哼着不成调的歌。

他看我的眼神,依旧是那种带着点厌烦的漠视,像看一件用了多年、早已失去价值的旧家具。

他丝毫没察觉,他精心构筑的那个世界,地基已经开始松动。

第三天傍晚,我刚把淘好的米倒进电饭锅,插上电。

厨房窗外,对面楼顶的鸽子扑棱棱飞过,留下一串咕咕声。

突然——“哐!

哐哐哐!!!”

巨大的砸门声毫无预兆地炸响,像重锤狠狠砸在薄铁皮上,整扇防盗门都在剧烈震颤,门框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那声音粗暴、狂躁,带着毁灭一切的怒火。

“周强!

周强!

你他妈给老子滚出来!”

一个男人嘶哑的咆哮穿透门板,像受伤野兽的嚎叫,“狗日的!

敢动老子的钱!

给老子滚出来!

还钱!!”

伴随着吼声,又是几声沉重的“哐!

哐!”

砸在门上
正微微散发着复印机温热的余温。

3车间的空气像是凝固的油脂,厚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浓烈的机油味混杂着棉絮粉尘,粘在喉咙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巨大的织布机不知疲倦地咆哮着,钢铁骨架在高速运转中微微震颤,发出沉闷的嗡鸣,震得脚下发麻。

细小的棉絮在惨白的日光灯管下无声飞舞,像一场永远下不完的肮脏雪。

吴胖子背着手,腆着那标志性的、几乎要把蓝色工装扣子崩开的啤酒肚,站在车间中央的公告栏前。

他身边站着精心打扮过的吴莉莉,一身崭新的、明显不合车间环境的粉红色运动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种刻意的不耐烦。

她新做的亮片指甲在灯光下偶尔闪过刺眼的光。

公告栏上,一张簇新的、打印精美的任命通知刚贴上去,浆糊还没干透。

吴胖子伸出胡萝卜般粗短、指甲缝里嵌着黑垢的手指,用力在那张纸上戳了戳,发出“笃笃”的闷响。

他清了清嗓子,油腻腻的声音试图盖过机器的轰鸣,却显得有些滑稽:“咳!

都停下手里的活儿,听我说两句!”

他环视一圈,目光扫过一张张疲惫麻木的脸,最后满意地落在身边的侄女身上,“厂领导经过慎重研究,决定!

质检车间主任这个重要的岗位,由吴莉莉同志来担任!

年轻人,有文化,有冲劲!

大家要积极配合她的工作,有没有问题?”

车间里死寂一片。

只有织布机在不知疲倦地嘶吼,单调而压抑。

工人们或低头盯着自己沾满油污的手套,或茫然地看着轰鸣的机器,没人应声。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粘稠的窒息感。

吴莉莉嘴角撇了撇,翻了个不易察觉的白眼,仿佛在嫌弃这群人的不识抬举。

我的位置在角落,质检台冰冷的不锈钢台面反射着头顶刺眼的光。

吴胖子的话像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但我没看他。

我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公告栏那张簇新的任命通知下方——那里,覆盖着一张半旧的、早已被忽视的车间月度物料损耗公示单。

公示单的边角,用透明胶带潦草地粘着,胶带边缘已经卷翘发黑,蒙着一层厚厚的灰。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胃部发紧。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点刺痛感像一根细线,勉强拽住几乎要失控的身体。

工装裤口袋里,那张薄薄的、刚从车间角落那台老掉牙的打印机里吐出来的A4纸,正微微散发着余温,像一块烧红的炭,烫着我的大腿外侧。

在吴胖子那声带着得意尾音的“有没有问题?”

刚落下的瞬间,我动了。

没有喊叫,没有质问。

我只是推开面前冰冷的质检台,脚步很稳地穿过几台轰鸣的织布机投射在地上的巨大阴影,径直走向那块公告栏。

织布机扬起的棉絮粘在我的头发、睫毛上,我抬手随意抹了一下。

吴胖子肥硕的身体挡在前面,带着一股浓重的汗臭和烟味。

我侧身,几乎是擦着他油腻的工装袖子走了过去。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直接过来,更没料到我会无视他。

在吴莉莉略带惊愕的目光中,在吴胖子拧起的眉头下,在车间所有工人骤然聚焦过来的视线里,我伸出手,指甲边缘还带着黑黄的污垢。

手指精准地抠住那张旧公示单边角卷翘的胶带,用力一撕!

“刺啦——”胶带被暴力撕离板面的声音,在机器轰鸣的间隙里显得异常刺耳、突兀。

旧公示单被粗暴地扯下,揉成一团,随手丢在满是油污的水泥地上。

露出了下面那张被它覆盖的纸。

那是我半小时前贴上去的。

一张最普通的白纸,上面用最普通的黑色宋体打印着几行字,没有任何修饰,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所有看到它的人眼球上:关于K-2307批次问题布匹流向的说明‌‌经查证:‌ ‌1. 上月23日入库的K-2307批次斜纹布,经抽检次品率高达23%。

‌ ‌2. 该批次问题布匹未按规定销毁,于25日被违规转移。

‌ ‌3. 转移目的地:厂区三号仓库(私人承包区域)‌ ‌仓库负责人:吴副厂长(吴XX)纸的下方,甚至附了一张模糊的、但足以辨认的监控截图打印件——画面里,一个穿着仓库保管员制服的身影(正是吴胖子那个远房侄子),正鬼鬼祟祟地把几匹布往三号仓库的小门里推。

死寂。

这一次,连织布机的轰鸣似乎都短暂地停滞了一瞬。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几行字。

空气里漂浮
的棉絮都凝滞了。

吴胖子那张油光满面的脸,像被人猛地抽干了血,瞬间从赤红褪成一种难看的灰白,紧接着又涨成猪肝色。

他的嘴唇哆嗦着,绿豆眼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怒和恐慌,指着我,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陈茧!

你…你放屁!

污蔑!

这是污蔑!

你从哪里搞来的假东西!

给我撕了它!”

他话音未落,旁边的吴莉莉已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陈茧你找死!”

她脸上精心维持的不耐烦瞬间被狰狞取代,尖利的指甲直直朝着我的脸就抓了过来!

那点亮的晃眼的指甲片,带着一股廉价香水的味道。

我没有躲。

甚至在她扑到面前的瞬间,我放在工装裤口袋里的手动了动。

口袋里传出极其轻微、但足以让离得近的吴莉莉听到的“滴”的一声轻响——那是手机录音键被按下的提示音。

我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清晰、冷静地穿透她刺耳的尖叫,直接钉进她和她叔叔的耳朵里:“吴莉莉,” 我的目光扫过她崭新的粉色套装,最后落在她手腕上那个闪亮的、带着巨大Logo的手镯上,“你上个月的工资条,够买十个我这样的包。”

我微微侧身,让她看清我肩上那个缝着丑陋蜈蚣般针脚的破旧挎包。

吴莉莉抓过来的手猛地僵在半空,脸上的狰狞瞬间被一种巨大的、赤裸裸的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取代。

她涂着厚厚粉底的脸颊肌肉抽搐着。

吴胖子更是像被雷劈中,肥胖的身体晃了晃,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

他绿豆眼里的怒火被一种更深沉的恐惧取代,死死盯着那张纸,又猛地看向我,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巨大的恐慌淹没了他,他甚至没注意到口袋里的手机在疯狂震动——那是我匿名发送的“证据”备份提示。

车间里落针可闻。

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远处几台织布机依旧固执的嗡鸣。

晚上十一点多,周强回来了。

不是用钥匙,是砸门。

“哐当!

哐哐哐!”

比上次赵大富的动静更大,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

门板在他拳打脚踢下痛苦地呻吟。

我拉开里面那扇木门。

门外,周强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如鬼,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敞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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